她那边说话行事,齐悦径自端详打量。
一头尽数绾盘到头顶的深乌秀发,一袭无绣无花的湖绿色jiāo领长衫,除却腰间松松系了根素色带子,不见任何饰物,简洁到不似这繁华世间中的存在。脸与颈浑然一色chuī弹可破,腰与腕柔若无骨纤纤yù折,眉若黛烟,目若黑晶,唇角不哂自弯,酒窝儿不绽自现,真个是眉目含qíng,chūn山含笑。
自有嫣然态,风前yù笑人。
百步清香透玉肌,满堂皓齿转明眉。
齐悦恍记起自己曾在明亲王的书桌上瞥见诸多含笑花诗词,那当下尚曾心生甜意,以为是王爷对她最爱含笑花的赏析与应和。后来不是没有听说薄家的四小姐外貌形容宛若一株活着的含笑花,可当那人远在天边时,她宁愿相信自己的断定,直到这株活含笑当真绽放在眼前。
薄光将脸儿向前凑了凑,煞觉好奇:“齐小姐在薄光脸上看到了什么?”
齐悦素手抚鬓支颐:“薄四小姐今年十八岁罢?”
“是么?”薄光掐指算了算,“真的呢,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十五岁来着。”
“不知预备在这栋深宅大院里住上几载?”
“为何是几载?”薄光秀眉讶挑,“皇上既然将它赐回给我,薄光不可以住它到死么?”
齐悦恁是不解:“你正值妙龄,难道打算一人在此孤独终老?”
薄光讶异的表qíng更甚:“我是有什么天谴的罪过还须孤独终老?”
“但薄四小姐方才说……”住它到死。
“偌大的宅院,正是薄光如今最值得炫耀的财产,薄光或可拿它为资本招人入赘,到时不就可以住它到死?”
“……啊?”齐小姐樱口微张。
薄光破颜一笑:“齐小姐与薄光惟一的jiāo集无非明亲王爷,既然已经走到此处,行事何不更加慡利些?”
倒是自己小家子气了?齐悦释出浅笑吟吟:“薄四小且可有与明亲王破镜重圆的愿望?”
“没有。”
“没有?”端的是直截了当的表达。
薄光一手托颚,似笑非笑:“齐小姐实则并不担心我会重新缠上明亲王爷。”
齐悦胸口一窒:“何以见得?”
“今时今日的薄光,绝对做不了明亲王的正妃。假使王爷余qíng未了,顶多赏我一个侧妃的位分,届时仍得向齐小姐跪礼敬茶,一辈子活在齐小姐的光辉之下。真若那般,反是最令齐小姐放心的罢?”
“以薄四小姐之见,齐悦真正担心得又是什么呢?”
“是我要断不断,缠缠连连,以暧昧不明的面目,羁绊着王爷,牵扯着王爷,使得他哪怕抱着你,眼里却没有看见是你,泰半以上的魂魄不在体内,飘忽的眼神总似在寻找着你以外的人。”
……
某一刻,齐悦忘了呼吸。当内心底处那角最隐秘的忌讳被人揭开,霎时积累起的难堪足以将名为矜持的盔甲击破。
“既然……”齐小姐暗中吸一口气送进胸腔,“薄四小姐如此明白,齐悦也坦诚,请问薄四小姐可否和王爷及早做一个了断?”
二五章[本章字数:2615时间:2013-04-0300:53:27.0]
“然后,你是怎么答复人家的?”
“当然是满口答应。”叙罢家常,今日的平安脉也请完了,薄光取出针袋,抽了根五寸银针,在陈列案上的果盘、点心上一一试过,方捏起一角苏饼小口嚼咽。
薄年却专挑没有试过针的东西入口,问:“那你如何与明亲王了断?”
“了断什么?”薄光不以为意,“是齐小姐一厢qíng愿地高估了你家小妹对明亲王的影响力,一切揣测皆属自寻烦恼,我答应了断,是因为从没和他藕断丝连。”
“随你罢。”薄年淡笑,拿帕子拭手,“时辰到了,该走了。”
薄光却不qíng愿:“二姐当真想去见那群花容月貌的娘娘们?”
“我时下已非这座后宫的主人,轮不到我想和不想,太后要我务必去,你作陪。”
她立时如麦芽糖般粘上:“小光抛了温暖被窝舍命来陪二姐,二姐要如何补偿人家?”
“热,远点。”
“呜,二姐嫌弃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