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来,今日的失败不止囿于低估了薄光,还源于诸多不该发生的疏失。早在她们返京之初,看见那一张张越发妖娆的容颜时,就应心生警惕,那并不是三张饱经苦厄的面孔,若非心存qiáng志,何以不见一丝憔悴凋零?
痛定思痛之余,面对妖女的步步紧bī,慎太后不是没有想过暗中联络诸位老臣,部署反击之策,使薄家姐妹无所遁形,破其美梦。然而,这座天都城,这座紫晟宫,薄光到底掌握了多少,掌握到怎样程度,尚不可知。是而,康宁殿的人能够自由出入宫廷之说,太后娘娘认定乃对方放线钓鱼的诡计,yù借机探出自己在天都城内的是否潜有其他力量,供其斩糙除根。
如今若yù诛灭薄光,一是皇帝醒来,二是明亲王率兵回都。而若王顺当真已归薄家所用,皇帝只怕永无苏醒之日。那么,惟一值得依靠的,只有重兵在手的明亲王了。
但,如何才能将天都形势报与西北?
“不然奴婢去?”宝怜看主子苦无良计,遂自告奋勇,“奴婢过两日替您去看望舅爷和慎小姐,然后趁着夜色……”
慎太后摇首:“纵使你有办法逃开薄光的眼线,但从天都到西北千里之遥,你一个女子如何平安到达?”
伍福全有感主子的视线压到自己头顶,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奴才……”
慎太后否之:“你是哀家跟前的老人,他们首先要盯的人便是你,你这一去,只怕死在半路。”
伍福全暗松口气,放下心中大石后,倏尔间福至心灵,道:“奴才想到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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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太后心力jiāo瘁,病如山倒。
后宫的异变,前朝并非嗅不到一点气息,不过,后宫向来是女人的战场,任何的尔虞我诈,任何的经营与倾轧,是宫中女子沿袭不衰的生存规则,但凡不曾妨碍政务国事,不曾误君惑主,前朝诸位宁愿充耳不闻。太后染恙后,周后命尚仪局依例安排本宗命妇轮班侍疾,为示孝道,她更将君前守护的重任全权jiāo由贤妃,自己在太后榻前奉羹喂药,无微不至。
今日,轮到明亲王正妃侍疾。
慎太后午后小睡醒来,jīng神见好,一眼看见皇后,急问:“你整日在这里,皇上那边谁去看着?”
周后双手搀扶,笑道:“太后放心,皇上跟前有贤妃妹妹照料,臣妾专心伺候太后。”
慎太后抚胸急促喘息两声,道:“你孝敬哀家,哀家自然喜欢。但皇上乃一国之主,他一日不能康愈,大燕便一日无法安宁,你身为一国之母,当然须将更多心思用在皇帝身上。”
周后踧踖道:“皇上以仁孝治国,臣妾既为正妻,皇上病重不能侍奉榻前,臣妾焉能不替皇上尽人子之责?”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了不起每日来看望哀家一次,哀家跟前有这么多人……”慎太后说话间,不经意发觉立在皇后身后的明亲王妃,“这不,允执媳妇也在。有她替你们尽孝道足矣,皇后去皇帝身边守着,有什么起色先来禀报哀家一声。”
周后垂首:“太后教训得是,是臣妾失虑。”
“快去罢,好好守着皇帝。”
“臣妾告退。”
周后鸾驾启动,宝怜受太后嘱托,到门前福礼相送,直至鸾轿转过长街,方平身回转殿内。
“禀太后,皇后娘娘已然起驾离去。”
慎太后挥袖:“你们也下去罢,留明王妃和哀家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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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亲王府。
天近戌时,王妃侍疾回府。
在下人的恭迎中,齐悦进得芳歆斋,从来都是chūn风细雨的粉面上,此际霾意密布,冷道:“请白孺人来见本王妃。”
“这……”chūn喜见主子容色不善,道,“王妃为何要见她?都这个时候了……”
明王妃不耐:“本王妃说见,你们把她给唤来就是,还不快去?”
颇有眼力的chūn闹心知有异,道:“王妃您也明白那位主儿一向是个厉害的,咱们在这个时候过去传人,她若是不肯来,再指使手下那帮人拿太后的物件虚张声势的闹起来,咱们如何是好?”
“告诉她,本王妃就是打太后寝宫回来,她若是自己不想,你们便把她抬到本王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