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不动手么?”她问。
他淡哂:“你觉得本王来此处,只是为了杀你?”
她秀眉稍掀:“不然王爷是当真打算与我重修旧好?”
他眉心收紧,一道立纹陡现。
当初,初听她语含荆棘字字尖刻时,尚以为她因爱生恨,气恼之余,歉疚有之,心疼有之。如今想来,她在那时已然布置着实现今日的所有计划,所有面上爱恨分明的峥嵘,皆为掩饰暗底里无声无息地经营,自己当真自作多qíng。
“本王的确是想杀你,但不是现在。”他道,“你须跟着本王到政事堂,把所有的事说个清楚。”
薄光望了望天色,的确,这个时候司相正与一gān大臣在政事堂议事。
原来,对方出现在杨府,为得是引她掉以轻心,走出戒备森严的皇宫,有机可趁,为其所用。
“走罢。”他道。话落,身后四名侍卫闪现,意味着他不想拖延。
她晓得对方笃定自己必然就范,因为沉疴未愈的司晗就在身后,她冒不起一丝风险。
“走罢。”她掀步。
高猛、程志大急:“太……”
她寒声:“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听江大夫吩咐。”
江浅冷静多智,待危机撤除,自晓得如何保全司晗。此刻,她只须离去。
“居然不做任何反抗么?”心中的笃定是一回事,睹到事实又是另一回事,胥允执面泛冷笑,“顺道带走你身后的人如何?”
她淡哂:“王爷带走我,我会下令不予反抗。若想带走其他人,还须踏过我三人的尸体,那样来得及么?”
他目光微凛。
“王爷,北衙禁军正向司府赶来,请王爷撤离!”林亮飞奔而来,报道。
胥允执眸芒倏利,身形遽转,探手捏准她腕上xué道,起身跃上顶檐。
林亮率四名侍卫,紧跟主子之后。随即,是茯苓山庄的特产断后——
药雾弥漫,阻断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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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小光!”
司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行走,身体的每一处从无间断的痛楚几近不堪承受,隐约明白前方有所可将所有痛苦结束的归地等待,然而,他也晓得,在另一个地方尚存有自己无法割舍的尘缘,就这般左右为难、举步维艰中,他忽然望见了魂牵梦萦的所在……
“小光!”
“醒来了?”江浅微讶,侧眸觑了眼门的方向,“难道你们真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不成?”
“你……”他凝眸盯着顶头这张面孔,脑中混沌未净,一时辨认未清。
“我是江浅,你纵使忘了,也不要说出来。”江浅语音平直,“还有,你的小光刚刚被那个什么明亲王带走了,却以为我有法子保住你,不晓得她对我哪来的这份信心?”
“小……”司晗急yù起身,感觉全身如重石缚绑,无法动弹。
江浅挑了挑眉:“别费事,我不想你起来挣扎,坏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故而封了你的xué道。你现在除了说话,什么也做不得。”
“……小光当真被带走了?”他喘息问。
“对。”江浅状似漫不经心。
“有多久?”
“你醒来前的不足半刻。”
“外面有什么人守着?”
“高猛、程志,他们奉命保护你。”
“唤他们进来。”
江浅细步微颦:这一生最不喜有人对自己颐指气使,这男人好大胆子!
“……高猛、程志,进来!”
外间两人排闼而入。
“北衙禁军到了没有?”司晗问。
高猛垂首:“已然去追赶明亲王,营救太后。”
“可曾听到他为何劫持太后?”若是单为寻仇,在光天华日直取司家,与胥允执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秉xing太过不符,这般不惜一切,孤注一掷,自是有着更为破釜沉舟的筹谋。
程志答道:“听他说,是想让太后到大臣前亲口替他洗去冤屈之类。”
司晗略作思量,道:“你们两个率南府卫队沿街追赶,随途发布叛逆胥允执挟持太后、篡夺大位的讯息,群臣自危,自会下命严守宫门,他无法接近政事堂,便无法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