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能三人一起,稍有差池,即是全军覆没。
“我替哥哥去问姐姐们。如若想随哥哥走,我们便合计一个稳妥的脱身办法。”
“你和明亲王闹成那样,回得去么?”
她嫣然:“回不去,我便随哥哥làng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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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日后,明亲王于郊外的村落里寻到了寄居在一户孤老家中的薄光。
他站在柴门前,望着她布衣荆钗推磨杵米,貌似恬然自得,沉浸忘却了归路。或者,他就此掉头而去,是对彼此的惟一救赎。
“王爷?”她回眸,“您若想就此放过薄光,该走了呢。”
他眼睛放在她沾满尘垢的两手:“本王放了你,便是为了让你过这种生活么?”
“若心自在,又有何不可?王府的岁月没有王爷想象得好,这边的生活也未必有王爷想象得坏。不过,我知道王爷不会放了我。”
他冷哂:“因为本王爱你?”
“因为你欠我。”
他额心一跳,如果到今日还不知她是在故意激怒,也便枉做了这一年的夫妻,勉力平息了方寸间的灼烈,道:“你的哥哥呢?”
“走了。”
“他肯放你留下?”
“哥哥有事要做,带着我诸多不便。”
他目间倏透戾意:“刺杀太后么?”
“应该是罢。”
“你……”他骤然飞身上前,右手扼在她细致脖颈上,“你父亲是大燕皇朝的臣子,大燕给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却没给他逾越臣子本分的权力,容妃都明白他的死是必然之果,你们是想算在太后头上?还是皇上头上?假若不是太后,你们此时还幽禁在尚宁行宫,薄家人便是如此知恩图报?”
她不作任何挣扎,道:“假若太后不曾授意慎家的人追杀我家哥哥,或许如此。”
他一愕,十指倏松。
她觎着面前人的神色:“王爷不作反驳,显然你了解自己的母亲,确信她做得出来?”
他唇线崩紧,瞪着她,默然相对。
“她对我们姐妹有恩,我挺身相救;她对哥哥有仇,哥哥如数归还。薄家的人不愿欠人,也不愿别人欠了自己。”
他寒声道:“你的哥哥他人在哪里?”
她冷笑:“倘若王爷想从薄光身上套出哥哥的下落,还是少费心机,我这个诱饵你只能利用一次。不然,王爷严刑bī供试试?”
他又是不语,她兀自抚着麻痛的颈间,抿唇浅哂:“通过方才,我相信王爷是真的有心想杀了我。”
他闭了闭眸:“本王会去劝太后收手。但你须明白,薄天如果执意走下去,惟有一条死路。你此时不劝他收手,早晚有一日本王还是会与他狭路相逢。纵使他有本事杀了本王,还有德亲王,还有还有数以万计的皇家卫队。”
她颦眉沉吟:“假使你死在哥哥手上,我们今生便再不相欠了呢。那么,尽数还清也好,以便你我来生来世永不相见。”
他望见她的身后,一顶坚硬僵固的磨盘,三间矮小朴陋的茅屋,一所荒芜的村院……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小人儿,总是氤氲在含笑花的嫣然花影脉脉清芳里,温香解语。眼前的这个女子,冰冷漠然,犀利乖张,已不是那个他曾经爱上恋上执着难舍的人儿。他无法否认自己怀念这双圆眸内的爱慕,小脸上的娇羞。一直以来,他眷恋着的,想紧紧抓住的,都只是湮灭在国仇家恨中的过去。
可是,明知如此,为何还是放不开,丢不下?一个转身,不过是一个转身,为何做起来这般难?
他们回府的路上,自是相对无话。
薄光消失期间,胥允执以薄王妃往茯苓山庄探望舅亲顺便求医问药的理由,搪塞过了太后,也瞒过了府中的下人。
当夜,她在四婢服侍下,以香柏木澡盆沐浴完毕,换上了丝质轻滑的睡褛正要就寝,绵芸掀开了纱缦探进头来,悄声道:“齐王妃来了。”
薄光略作思忖:“请。”
“齐王妃从来没有走进过嫣然轩,而且还是这么晚的当口。”绿蘅看向主子,“您见么?”
“对方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岂能不见?”套上一件薄襦,她施施然走向外室,“放下茶,你们都去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