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着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个人,皇帝一回头,见是沈毅。知道这个先生脾气好,翻了个白眼没理沈毅。
“有水没有?”习惯的颐指气使。
沈毅笑着递过水壶,拍拍他还稍显瘦弱的肩膀,“安睿啊,歇一会儿赶紧去gān吧,做事可不能半途而废。”
皇帝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水,狠狠喘了几口气,抱怨说,“又不是没钱吃不起饭,犯得着还gān这种事儿吗?”
“不亲身体会,怎知度日艰难。”沈毅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坐在了他旁边,摘下头上的糙帽扇着。
徐徐清风送来,皇帝感觉舒服多了,他转头看着沈毅平和的侧脸,心里一动,有些话不自觉就问出口,“先生,如果我.....我身边有一个人,我从小就有他跟在身边,他待我极好,还救过我,可是....他犯了错,很大的错,我该怎么办?”
话出口皇帝自己都吃了一惊,他怎么就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呢。
沈毅继续扇着风,很自然的说,“犯错就要受到惩罚,否则他下次可能会犯更大的错。他待你好,你也可以待他好,但是人活一世,不能因为他待某一个人好,就能抵消掉他犯的过错,这世上,谁都是一样的,当然,如果这个过错可以补救的话,你倒是可以尽力救一救,也不枉他的救命之恩。”
皇帝的qíng绪有些低落,“很多事儿我都知道,叔叔说我心太软,耳根也太软。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生母只生了我就被我爹关起来了,没有养过我,没有教过我,甚至我连她长的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我的嫡母,一次又一次想害了我,那些日子里是很难熬的。我夜夜都害怕,不敢睡觉,生怕一睡下第二天就再也醒不来。我爹因为听信我嫡母的话,不喜欢我,不给我请先生,如果不是因为他求叔叔教我,我只怕现在还大字不识一个。呵呵,先生,说起来很好笑是不是,谁会想到堂堂....堂堂.....竟然差点不识字。”
“从我记事起,他就在我身边,有人害我,他帮我挡回去,费尽心思对我好。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至少是因为他,我才能活下来。我知道他这些年变了,心大了,手也长了,以前我总是信他,我以为他只是贪了点,可是叔叔说了我才知道事qíng竟然这么严重。这些日子我看到的证据越多,我就越难过,先生,人为什么会变的那么陌生?我有时候在想,他对我好,到底是真心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
皇帝双臂环着自己,无意识的低语着,沈毅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见他不说了才开口。
“人总是会变得,但是要看是变好还是变坏。他是真心对你也好,假意对你也好,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从小到大他对你的好是事实,可是他犯了大过错也是事实。去想这些已经完全没有用,你要想清楚什么才是你应该做的,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都有自己要做的事qíng。你也有。”
沈毅扇着风,笑着说,“安睿,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爹和你嫡母那么对你,我却没有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你有丝毫怨恨之qíng,可见他还是用心待你了,能把你教养的这么善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一定功不可没,善恶本就是一念之间,该如何做,你要仔细想想。”
皇帝没有吭声。
沈毅拍拍他的肩膀,慡朗的一笑,“走吧,大小伙子哪来的这么多心思,再不去gān活,你今晚可就没饭吃了。”
沈毅提着水壶,戴好糙帽,悠哉悠哉的往地里走去。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小心的摸去眼角的泪光,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这才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碰上了韩润卓。
“那个.....你.....”皇帝有些尴尬,也不知道韩润卓听到了多少。刚刚在沈毅面前不自觉就说了出来,现在对着韩润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润卓表qíng很平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凉凉的说,“我们都在辛苦劳作,请问安同学你在gān嘛?”
皇帝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实在看不出什么。心里放心又恢复了拽拽的样子,“我累了,休息一会儿,怎么了?”
韩润卓又是凉凉一笑,指着身后一长片还没弄好的地说,“安同学,这些是你今天的任务,没有做完,不得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