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晖的声音有些飘忽,“陈公子年纪太小,受不住牢里艰苦,昨天已经没了。”
“怎么会!?”沈毅一下跳了起来,宝儿虽然年纪小,进了牢里也一直在生病,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冯先生捏紧拳头,苍老了好几岁的面孔上流下两行清泪。纵使他历经沧桑,当他看着宝儿尸身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咒骂那群狠毒的人。那孩子是受了怎样非人的nüè待才会死的那么惨!浑身上下都是青斑,到处都是啃咬的痕迹,□更是.....
“明之,我们怕你知道难过...所以.....”冯先生不忍的说。
沈晖也痛惜的别过脸,“官府不准收尸,昨天半夜我才找了个人从乱葬岗里把他抱了回来,找了个地方埋了。”
沈毅用力捶着chuáng板,怒吼着哭道,“那帮畜生!肯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沈晖拥着他的肩膀,“冷静点!冷静点!”大声喝止他的动作。
“我们明天必须走,冯先生和我们一起先回书院,松仁书院背后有安王爷支持,那些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这里是再不能待了。”沈晖安排着。
冯先生也点点头,沈毅虽然放回来了,可是他毕竟曾经和陈大人一家关在一起过,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当天晚上,沈晖和冯先生带着沈毅去了陈宝儿的坟前,小小的坟包前连块碑都没有立,远远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土包,那个可怜的孩子就睡在里面。
“耀哥儿的小jī死掉了埋了都会立一根木棍....呵呵....”沈毅嘲弄的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以后再说吧。”冯先生说着,埋了一只小小的糙编蚱蜢进去,“宝儿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宝儿啊,伯伯来看你了....乖孩子,这辈子受苦了,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
香也不敢烧,冯先生抹着眼泪,絮叨了一小会儿,三人就得离开了。
第二天回书院的马车上,没有人开口,人人心里似乎都有心事。
沈毅看着窗外连绵的群山,“宝儿....虽然没了,可还有他姐姐....”
冯先生看着手中刚刚从车边揪的一根糙,面无表qíng,沉声说,“这事你们不用cao心了,老夫是他们的世伯,我自然会找云巧。”
回到了书院,桃花什么都没多问,只是安排他们住进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沈毅有些诧异,一路别人都叫三哥山长,什么时候三哥成了松仁书院的山长了?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个,沈毅躺在chuáng上,梦里一会是宝儿惊恐的大眼,“哥哥救我....”一会是陈小姐凄厉的哭喊.....
突然又出现赵千刀狞笑着说,“没死就继续!”赵千刀的脸又幻化成陈大人流着血泪的面孔,他苦苦哀求着沈毅,“明之....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儿女.....”
“啊!”沈毅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又是每晚都重复的那个梦。
三天后,传来了消息,陈大人被凌迟处死,侩子手就是赵千刀。陈夫人和陈小姐等一众女眷被充官jì,母女二人不堪□,咬舌自尽。
沈毅坚持着和冯先生请的人一起悄悄的去收了他们的尸体,陈大人已经只剩一副白骨了,被剐了一千刀,ròu都已经被野狗叼走了。
在暗处等了十天,直到确定再没有盯梢的人之后他们才敢去收尸。
陈夫人和陈小姐尸身的惨状沈毅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趁着夜色,qiáng忍着泪埋了他们一家四口,还要把土包踏平,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沈毅回到了书院后大病了一场,冯先生也心灰意冷,但是在沈晖的qiáng烈要求下,还是暂时留在松仁书院。
等到沈毅病好,已经九月多了,他无心去关注今年的会试成绩,短短不过一个月,沈毅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了变化,他觉得他似乎老了很多。
不只是沈毅,冯先生也一下苍老了好几岁,那个严肃jīng神的冯先生似乎不见了,现在的冯先生面如死灰,再不复当初洒脱人生的那个冯先生了。
沈毅有时候会觉得这像是一场梦,陈大人,陈夫人,陈公子和陈小姐,还有赵千刀,都是梦的一部分,他还是那个沈毅,他来参加会试,只是因为病了,因为一场时间太久的噩梦,然后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