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围着苏换转的两只黑狗,只想叹气,这两个家伙,才十来天就变节了。
苏换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灰布帕,把头包了起来,以防油烟脏了头发。灰帕下,她那张笑脸十分亲切,“你提的什么呀?我烙了葱油饼,要不要趁热吃一张?”
竹篓里是活蹦乱跳的鲜鱼。
苏换惊喜道,“你还会捕鱼啊!”
这十来天,吃的ròu大多是霍安打回来的野兔野jī,为了便于保存,他用盐渍了挂在屋檐下风gān,吃来总不如新鲜的好吃。
苏换嘴里淡出鸟来了,今晚有鲜鱼,顿时令她jīng神亢奋。待霍安把鱼破好,她手脚麻利地煨了一锅雪白鱼汤。
鲜鱼汤配葱油面饼。
香喷喷一顿饭又吃得二人二狗舒坦至极。苏换小声嘀咕,“有豆腐就更好吃了……”
霍安没理她,站起来收拾碗筷。
苏换赶紧起身,揽过碗筷,坚决道,“我来洗。”
霍安瞄一眼她抱着碗的两只手,十根手指像十根水葱一样。
就在这一犹疑间,苏换当仁不让地抱了碗去厨房。
霍安没有坚持,从窗台上拿过青纱油灯,挑了挑灯芯,正要点上,忽然听得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即啪地一声。
他赶紧大步走过去。
厨房里有一盏豆灯,浅huáng的光晕里,苏换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左手扭着右手,脚下是一只五马分尸的碎碗。
她抬头看了霍安一眼,“对……对不起,把你碗摔破了。”
霍安眉头一皱,看见她左手指fèng里正渗出一丝鲜血。于是无奈地摸摸额头,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回屋里。
苏换像个急于表现但不幸表现错了的孩子,羞愧地跟着他回了正屋里,低头坐在那里扭着手指。好郁结,她伤才好,又把手割破了。可她真的努力了,在苏府时,就算她不得不亲自下厨,但烧火洗碗这种事总归还是有婆子做的。
呃,她首次洗碗,铩羽而归。
霍安拿出一个粗瓷瓶,抖了些灰白药粉在她流血的食指上,也不做包扎,划破皮而已,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洗碗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吧,他家碗不算多。
苏换揪了头上的帕子,散着一头乌发,走出去坐在石阶上悔过。小二很狗腿地跑了过来。
苏换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小二的头,“你今天下午去做什么了啊?你也会捉鱼吗?”
小二神气地甩了甩头,把脖颈厚毛里还未gān的水珠子甩到苏换鞋面上。
苏换沉吟片刻,说,“哦,你是去洗澡了啊。”她笑眯眯拍拍它的头,“怪不得又俊俏了几分。”
小二呜呜两声。人家是男的,不适合用俊俏这种女里女气的词好不好?
苏换歪头嗅了嗅自己的肩头,小脸一垮,“我十天没洗澡了。好臭呐。”
霍安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她落寞地坐在那里,十分无jīng打采。
桃花村第八章壮士,你叫阿安呐?
夜深人静时,霍安却辗转反侧。
他翻第二十个身时,gān脆坐了起来,从角落里的一个木箱子里,摸出一把钥匙,提着灯,推门走出去。
路过中间那正屋时,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窗户漆黑一片,想来那个没心没肠的奇葩姑娘早已睡着了。
他真的很费解呐,她死乞白赖留在这里,还夜夜高枕无忧,就一点不担心他对她动邪念?难道他长得像女人,还是她觉得自己长得很安全?
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姑娘,你真的长得很招摇。
腹诽过后,他走到右边那间房门紧锁的屋子,用钥匙打开了门。
淡淡灯色里,屋里一景一物一桌一凳都还是多年前的模样,恍然间,他那温柔娴静的母亲似乎还坐在chuáng边做chūn衣,抬手一招,笑了喊他,阿安,来,试试娘给你做的新衣。
他有些动容,想张口喊一声娘,一张口才蓦然发现,自己已好多年没有声音。
重新换了一柱香,寥寥青烟里,那黑漆牌位上“先妣姜氏朱雅”几个字,默默注视着蹲在面前表qíng郁结的霍安。
霍安在心里说,娘,这个姑娘很棘手啊。
来历不明,长得招摇,活泼得要翻天。他说话说不过她,脸厚厚不过她。她这么住下去,时日一长,终归会被桃花村的人发现,招惹闲言碎语,一来有损姑娘家名节,二来打乱他平静生活,这样他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