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荣揭开食盒盖子一看,十分惊喜,“蛐蛐,你从哪里买到的?”
蛐蛐转身一指苏换,“四姐姐做的。”
永荣抬头去看苏换,微有些腼腆地抿抿唇,“多谢。天热,快屋里坐。”
厅屋里自然凉快许多,苏换四处打量一番,觉得这永荣是个实在的,屋里陈设的桌椅橱柜,都是褐色原木,也没什么花哨的装饰,又朴实又耐用。
她偷偷去问蛐蛐,“他家里没其他人了?”
蛐蛐点点头。
这时,永荣换了一身白棉布短衫子,托一盘凉茶,大步走进来。
苏换赶紧停止八卦,端庄坐好。
覃婶叹口气说,“永荣,你想宽些,有什么需着帮忙的,只管来叫我和卯伯。”
永荣默默为他们盛好凉茶,坐下来,慢慢道,“我明白的。”
一时静寂。
苏换觉得这气氛太过伤感,想了想,将桌上食盒推到永荣面前,“蛐蛐说,你们家乡都喜欢吃这种白糖糕,这里买不到的。我昨日听见你阿婆说想吃,就照着蛐蛐说的方法,做了些,也不知味道对不对,你拿去你阿婆尝尝。”
永荣揭开食盒,拿块来咬一口,又抬头看苏换一眼,垂下眼皮道,“嗯,是这样的。”
苏换赶紧道,“是就好是就好。”
卯伯这时问,“听说红井坊那边,有个姓林的大夫很出名的,永荣,要不去看看?”
永荣道,“我上午去请过那大夫了。”
卯伯说,“大夫怎么说?”
永荣默然摇摇头。
屋里又一片静寂。
苏换有些不知所措,她和永荣不算熟悉,这种哀伤又着实沉闷,不知说什么好,她于是对蛐蛐说,“蛐蛐,既然阿婆睡着,咱们便改日再来探吧。”
蛐蛐点点头,站起身来。
覃婶道,“蛐蛐,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待会儿帮阿婆抹抹身子,天热,阿婆又素来爱gān净,永荣做这些是不便的。”
苏换觉得覃婶想得周到,急忙道,“好,覃婶你放心,晚饭我来做就好。”
永荣起身来,感激地冲他们笑一下。
于是,一行三人,又闷闷地往回走。
走回蔡家宅子时,蛐蛐老远就看到一个穿青衣短衫的汉子,在他们家门口东张西望,走上前去叩了叩门上的铜门环,见无人应,又退后两步,叉着腰立那里四处看。
蛐蛐腿长心急,扔下苏换和卯伯,连走两步,大声问道,“喂,你谁呐?”
那青衣汉子转过头来,见蛐蛐正走来,于是抱拳道,“敢问这可是蔡襄的宅子?”
蛐蛐站在他面前,歪头看他,“是啊,你哪位?”
青衣汉子道,“在下青帮石大。”
这时,苏换和卯伯已走过来,她取了头上那黑纱斗笠帽一看,哦,这汉子有些眼熟,面目憨厚,壮得像头牛,喝酒连喝三碗都不眨眨眼。
对了对了,那什么青帮的石大。
但石大却一眼认出了那桃花脸姑娘,笑道,“姑娘可还认得我?”
苏换点点头,“石大哥有什么事?”
石大从怀里摸出一张帖子,递给站在一旁的蛐蛐,话却是对着苏换说的,“姑娘,我家帮主今晚设宴梨chūn园,邀请霍兄弟和姑娘,还有蔡老板,前去观戏。”
蛐蛐将帖子递给苏换。苏换瞪着那淡青竖纹以红蜡油封印的帖子,有些茫然,“丽chūn院?我……我去那种地方不太方便吧?哦,霍安他也不许去。”
石大眉毛抖了抖,按按额角。
卯伯咳一声道,“四姑娘,是梨chūn园,不是丽chūn院。姑娘有所不知,梨chūn园在咱们保宁,是个出名的园子,不是因为菜好酒好出名,而是因为戏好。梨chūn园是个大园子,里面又分了各色小园子,驻着天南地北的班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昆曲秦腔,京剧越剧huáng梅戏,你想听什么戏,就入什么园子,爱听戏文的,去那里准没错。”
石大赞道,“看来老伯也是爱戏文的。”
卯伯稳重一笑,并不接话。
苏换却听得心花怒放。原来是看戏呐,看戏文什么的,她喜欢,够热闹。
蛐蛐心里也有些躁动,但碍于有外人在,他要装成熟稳重。
石大道,“这些日子,梨chūn园里新来个专唱武戏的班子,叫做天盛班,一台南派武戏那是耍得炉火纯青。今晚是天盛班挂牌第四日,演的三出戏都是红当当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