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风低头看她,“非燕,怎么了?”
非燕急得哭,“我……我对不住四姐姐……”
发生了昨晚之事,她怎么还有脸跟着四姐姐他们回去嘛。
顾惊风奇道,“我又没害你四姐姐。”
这时苏换叹口气,转过身道,“非燕,先跟我们回去。你安哥有话和你师兄说。”
非燕抿着嘴忍着眼泪,很是羞愧地跟着她师兄,厚脸厚皮地跟着霍安苏换二人,回到了那个早已被她当作家的地方。
回家后,苏换就忙着烧水,拉了非燕进屋去洗澡,霍安向顾惊风招招手,二人走进正堂里坐下。
拿过纸笔,霍安开门见山写:“瞒不住的,天禄之事,但凡成临青多想一下,定会生疑。”
顾惊风点点头,“这人的确不好骗。他最迟晚上就会来。”
霍安写:“你们的恩怨,你们自己去了结。”
顾惊风笑了笑,“那是自然。可我不过是接任务,要他人头,要他女儿,幕后是谁,他就是把我剐了,我也真说不出。”
他顿了顿说,“我知道你们有些jiāoqíng。这样吧,在他回过神之前,你先上门去把这事告诉他,以免他以后对你心存芥蒂,反正我都要死。”
他想了想,忽然伸手进怀里掏掏掏,竟掏出一大卷银票,放在桌上,然后真诚地看着霍安,“霍安,你坏事不止一次,现在又害我丢了命,我自然是怨愤得想杀你,可我实在没有料到,你竟然偶遇非燕又收留照顾她这许久,我很感谢你们。”
“这些银票,是给非燕的。她还小,拜托你。”
霍安没有接那些银票,沉默片刻,写:“你为什么不去取解药?”
顾惊风又笑了笑,“没解药了。”
他叹口气似不想多说,只道,“不过尚好,非燕总算gāngān净净。她还是个孩子。”
就在两个男人jiāo谈的同时,屋子里两个姑娘却闷不吭声。
苏换一言不发,将非燕扒了衣服弄浴桶里洗,非燕垂着头由她摆弄,坐在浴桶里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瘟jī,半晌后才抬起头,小脸通红地看着苏换,“四姐姐,你是不是恨我了?”
苏换抬起头来叹口气,不晓得说什么好。
非燕说,“我待会儿和师兄一起走。你别恨我了,以后我长大了,定会回来报答你。”
苏换坐在一旁,挖了一团皂角膏,往她头发上一揉,边揉边说,“我自然是生气的,你居然骗我和安哥。咱们对你不好么?”
非燕低着头瘪着嘴,要哭不哭。
苏换又接着说,“不过别人都说,不知者不罪,何况你还是个小孩。我看你师兄这个人,心眼倒是很多。”
非燕挣扎着说,“师兄不是坏人。”
苏换舀了一瓢热水,从她头上缓缓浇下,慢慢问,“非燕,你师兄说他要死了,他要真死了怎么办?”
非燕抬起头来,一张小脸被热水薰得通红,神态却无比认真,“他不会死的。从我记事来,他都死几回了,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苏换无可奈何,又去舀水为她冲头发。
非燕慢慢道,“四姐姐,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是喜欢你的。”
苏换抬眼看她。
小小的人儿却往下沉,将脸沉进了水里,水面上只漂浮着一把黑头发。
苏换闷了一会儿,终于笑了,敲敲浴桶,“快出来,我晓得了,不用溺死自己,以死明志。”
这对神奇的师兄妹,就这么留在了这里,甚至那顾惊风还厚脸厚皮地对苏换说,“四姑娘,再做一顿好吃的吧,让我做鬼也做个饱鬼。哦对了,那糖醋小排做一份可好?姑娘你做得地道。”
苏换惊奇地打量了他几眼,觉得这人当真没有将死者的自觉,至少你表现得悲凉一点呀,难道真如非燕所说,她这师兄已经死习惯了?
顾惊风看她惊异的眼神,叹口气说,“其实生死不必看得太重。人生就是这么变态,活着活着就死了。”
苏换半天无语,起身来去厨房了。
霍安倒是出门去叫了一个大夫来,不料那大夫一瞧顾惊风,就急忙退走,“这是毒入膏肓啊,老朽无力,老朽无力。”
顾惊风慢悠悠喝茶,叹口气,对霍安说,“现这世道,实心人真不多了,非燕jiāo给你们,我死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