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苏换说,“我要去祭拜师兄。”
昨晚夜深已宵禁,城是出不了的,霍安将顾惊风安葬在城东郊一处荒林坟岗里,孤单单一个huáng土包,无碑无墓,不免让人觉得,人生这一世真像一股清风,来去无踪无痕迹。
苏换帮着非燕,将带来的祭品圆钱什么的,摆弄好。
非燕跪在那里,抓了一把白花花的圆纸钱,往半空中一洒,慢慢说,“师兄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苏换忧伤地靠着霍安,天又开始降雪,年关将至。
那夜之后,非燕瘟了好多天,常常抱着一个小手炉,坐在屋檐下看雪,有一天苏换闲来无事,去陪她坐着看雪,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默默无语。
沉默了很久,忽然非燕转过头来说,“四姐姐,从前我总是念想着找师兄,可如今没了念想,我觉得很难过很困惑。”
苏换说,“我十二岁那年,也这么觉得过。”
她顿了顿,仰头望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雪,慢慢说,“我娘也是在一个冬天没的。其实我有家人的,可是除了我娘和我大哥,他们都不喜欢我,我觉得我长得不讨人厌,还处处讨好他们,可别人不喜欢你,怎么讨好都没用。”
“那个冬天好长呀,他们都围着火炉烤火聊天,我就躲在屋里哭。后来我大哥趴在窗边说,哦哟你哭死了他们也不过为你办办后事,然后还是照样活得挺好,小妹你不划算啊。”
苏换托着腮认真道,“我顿时膜拜我大哥,他说的太对了。反正我娘死了,我哭也哭不回来,我整理整理心qíng,又开开心心继续活了。后来我就长大了,再后来呢……”
她笑眯眯地转头看非燕,“我就遇到你安哥了。”
非燕扑闪着大眼睛,终于扫去萎靡之态,有了些往日的好奇活泼。
苏换继续笑眯眯说,“你安哥开始也不喜欢我,可后来也不知怎么,他就喜欢我了,有个挺漂亮的姑娘喜欢他,他也没答应。哈哈哈,我好有成就感。”
她语重心长地教育非燕,“所以你也不要灰心,这足以见得,柳暗花明是经常发生的。”
非燕撑腮想了片刻,“安哥为什么喜欢你啊?”
苏换茫然地啊了一声,陷入沉思。
快至年关,堂子里忙着年终分红和分派年货什么的,这两日霍安白日里都去了堂子,每天都快天黑才回来。
这日他回来时,发现萎靡不振的小女侠非燕,蹲在院子里逗小二咬它自己的尾巴,时不时咯咯笑两声,见他回来,跑过来响亮地说,“安哥你回来啦,四姐姐做了甜姜汤,说喝了祛寒,我去给你端一碗。”
说完噔噔噔跑回后院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霍安觉得奇怪,跑到房里去找到正做针线活的苏姑娘,写道:“非燕怎么了?”
苏换头也不抬,手里穿针飞线,“哦想开了吧。一个小孩子,总不能忧伤一辈子。”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霍安,很正经很严肃地说,“你晚上准备准备,我有话要问你。”
霍安有些懵,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写道:“你还记得天禄一事吧,成临青说是魏弦保我们出来的。”
苏换放下针线活,思忖道,“他是给成临青qíng面吧,不然gān嘛理会我们。”
霍安写:“我和蔡襄说了这事,蔡襄觉得,知恩应图报,不能让别人看扁了咱们。我觉得是,于是我就去青帮找成临青,说想见见魏弦。不想成临青说,魏弦正打算见见我们。”
苏换说,“明儿就二十九了,后日就年三十了。魏弦什么时候见我们?”
霍安摇摇头,又写道:“蔡襄说,三十那晚去他家守岁,大家一起热闹。”
苏换笑道,“那是。”
她坐在那里,伸手去吊霍安的脖子,摇来摇去地撒娇,“霍安,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你送个礼物给我。”
霍安想了想,含笑点点头。
忽然窗边传来非燕的声音,“四姐姐,莫不是你经常抱安哥,所以抱出感qíng来了?”
二人赶紧分开,转头望去,非燕小女侠正撑腮趴在窗台上,认真严肃地看着他们,旁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甜姜汤。
霍安纠结。
谁知到了晚上,他更纠结了。这段时日妖蛾子闹得又多又奇葩,他实在有些疲,好长时日没去闹苏姑娘了,今晚兴致勃勃地想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