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笑了笑,“哦对了,他箭法很好,我爹也就欣赏他这一点。可我更欣赏他的木工手艺,你看,这是他雕的我,师太你觉得像不像?”
她高高兴兴地摸出一个原木人偶,递给慧心师太看,像一个得到新奇玩意儿的孩子。
慧心师太只看着她,面容平静,眉目忧伤。
魏之之摸了摸那木人偶,慢慢说,“不过他不喜欢我。”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也的确不是一路人。”
她收起木人偶,站起来,向慧心师太合十作揖,“师太,我话说完了。”
说完便要出门,不想刚走到门口,慧心师太站起身来喊一声,“之之。”
魏之之扶着门没回头。
慧心师太说,“你爹他好不好?”
魏之之头也不回说,“师太既斩去尘缘,如我爹这种俗人,生死何gān?”
说着跨出门,走了两步,忽又转身说,“若不是你爹执意隐瞒,以我爹的磊落xing子,绝不会娶你过门。你不要看不起他。”
说完大步走出院子。
慧心师太往后一坐,呆呆看着门前院落空空。
永荣见魏之之出来时,面色十分不好,也不知她怎么了,默默地跟在车后。
魏之之今日高贵冷艳气质上身,看见谁都不屑一顾的模样,上了马车,只冷冷道,“回府。”
下山回城,六月的日头真是明晃晃,可正是半下午,街上的人还是熙熙攘攘的。
忽然魏之之撩开车窗帘子喊,“停车。”
车夫不知所以,赶紧停车。四个跟车侍卫也赶紧停住脚步。
魏之之走下车,还是目不斜视,走到街边一个糖饼摊子前,忽然跟明翠说,“明翠,付钱,我要转个糖饼。”
明翠赶紧去付钱。
糖饼摊子前,站了一个小孩,流着鼻涕,眼巴巴看糖饼老人浇糖饼。魏之之蹲下来,笑了笑说,“姐姐送糖饼给你。你想要什么?”
小孩眼睛一亮,吸着鼻涕说,“我要小狗。”
魏之之说,“好。”
然后她伸出纤纤玉指一拨,果然还是没有任何长进,一只仙桃。
她又一拨,还是仙桃。
再拨,一朵花。
再拨,一只仙桃。
魏之之急了,“咦怎么就转不到小狗呢?”
她一急,更用力地去拨糖饼转盘上的木箭头,结果仙桃兔子猴子花都转到了,就是转不到小狗,真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可魏之之偏偏不甘心,拼命去拨那木箭头,一边拨一边说,“怎么就转不到呢?怎么就转不到呢?”
一边说一边眼泪滚滚而下,“怎么就转不到呢?”
明翠吓傻了,那小孩哧溜吸了吸鼻涕,赶紧跑开了,糖饼也不敢要了。
永荣沉默看着这一幕,沉默地走过去,看了看糖饼转盘,蹲下来伸出手一拨,木箭头飞快旋转,然后慢慢减缓,最后悠悠指着一只小狗。
魏之之抬起头看他,满脸泪水,也没说话,抬手抹一把脸,镇定地走回马车上去了。
糖饼老人举着一把糖饼喊,“小姐,你的糖饼!”
回去时,魏弦这日竟已从城西军营回来,站在都尉府门口等魏之之。
魏之之下马车后,见着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淡淡说,“爹,人家尘缘已断,你就不要这么俗了好不好?既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魏弦竟没出声。
魏之之说,“爹,我答应亲事。”
永荣跟在车后,抬起头来,看一眼魏之之头也不回的背影。
是夜,永荣换过班后,无jīng打采地回骑she场后的营房去睡觉,转过一道门,不妨一个人影黑嗖嗖地跳出来。
他一看,十分惊喜,竟是明翠。
明翠板着脸,将一个黑布袋砸给他,“这些东西都还给你。”
永荣手忙脚乱接住,有些不知所措。
明翠转身就走,但走两步,又不甘心,退回来恶狠狠指着他鼻尖,“照我说,小姐就是被雷劈傻了。亏得她费尽心思把你弄进军里,还指望你立功晋级。我看就你这个怂样,她等一百年也等不到,何况你还是这么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哼!”
说完,趾高气昂地跑开了。
永荣好纠结,傻了半晌,慢慢打开手里那个黑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