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磨疯了的战马狂飙一段路,猛然轰然跪下。侍卫忙跑去牵马,只见那马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霍安站稳后,只觉得喉头甜腥极重,硬生生吞下一口血。徐承毓此人练的yīn柔内家功夫,拳脚自是比刀枪厉害,他自认出道以来,还未逢如此对手。
徐承毓晃了晃,却忍不住喷出一口血,但他反应快,赶紧以袖挡住,在圣驾面前见血光,恐是有罪。
这死哑巴,他娘的果然就是个老白菜帮子,各种不好啃,当年在桃花村就该趁他寂寂无闻以人海战术斩杀之,也就不会养虎为患到今天了,真是一轻敌成千古恨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端王在阅兵台上瞧着,眉目间倒是淡然,低声道,“明公公,这二人就这么水火不容?”
明公公微俯身,以极低的声音道,“杀父母,弑手足,夺所爱。自古以来,是为男人势不两立三宗罪。”
端王唔了一声,“还好是第三宗罪,否则今日是要死人了。”
这日阅兵后,霍安和徐承毓一并名声大噪。没想到老皇帝毫不介意他们御前失仪,倒是召进宫赐宴褒奖了一番,瞧得旁人眼红,私下感叹说,这两小子歪打正着走狗屎运啊。
又有人说,要走狗屎运也得有那本事啊。
更有好事者不怕死地说,我瞧着这就是端王和邑王之争。
但不管怎样,二人的家门槛都热络起来。
佟蕊前些日子被苏苾那小狐媚子暗度陈仓,度得吐血,气回了娘家,却被她老爹老娘一阵恶训,说她没见识没本事,自己肚子不争气便罢了,居然被侧室气回了家,丢脸丢到河东去了。
她老娘又私下授意她说,侧室扶成平妻,那是极难的,就算能生孩子又如何,指不定是男是女,即便是男丁,就是正房要抢到自己膝下喂养,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到时磕磕碰碰,指不定这孩子养不养得大。
佟蕊冷静下来一想,深以为是。眼下徐承毓膝下无出,自是宝贝这个血脉,天天将那狐媚子护着,这时她的确不适宜在他眼皮子下轻举妄动,万一被他抓住把柄,休妻有出,反而搬了石头砸自己脚。徐承毓这番极得邑王重用,她那四品大员的父亲,已镇不住他了。
这么一想,她又忍气吞声回去了,做出一派大方的主母模样,送问候送补品,一副姐妹qíng深。
苏苾自是心里有数的,明面上自然还是做小伏低地和正房斡旋。而她最欣喜的是,徐承毓竟然十分看重这胎血脉,对她爱护不少,连着许久也不再提小妖jīng苏换那档子旧事了,想来是最近仕途顺畅,心qíng大悦。
这番阅兵,徐承毓又出风头,朝中无人不知。官眷上门来串门唠嗑拍马屁时,苏苾又得知了一个令她幸灾乐祸的消息,那就是武德骑尉夫人苏氏,原本有了二胎,可前几日在自家院子里跌了一跤,伤了胎气,大夫说恐有不保,这些日正闭门在家伤伤心心保胎,一概谢客不见。
哼,那小妖jīng,还想占尽天下好处了不成?
就在苏苾chūn风得意时,京城刮的风又萧杀了,这次是真正萧杀,据说是阅兵后没两日,老皇帝又开始被头疼病扰得夜不能寐,一日夜里,无限哀伤地和皇后说,看来朕是真的老了。
说罢,连夜传召内辅首臣戎马大将军等六名机要文臣武将入宫,当面亲书立储之诏,准备翌日早朝宣读。
不想,前面洋洋洒洒一番立诏措辞写下来,偏生写到最最关键的时候,老皇帝他忽然吐血了,一口血喷在诏书上,手一抽筋,白眼一翻,昏过去了。
这可吓坏了皇后太监,吓坏了在殿下跪地候旨的一gān臣子,兵荒马乱中,据说有人偷眼瞟了那张染血的诏书,说是上面如是写道:
“自朕继位以来,四海安乐,民安物阜,仰先祖之功德,以万民之归心,图四海之安定。
朕殚jīng竭虑,夙夜兢兢,天下事尽心,不胜劳虑。
立储之事,乃吾朝根本,朕慎之又慎,悉知储君之选,当为天下万民为量,以万年大统为虑,今授以皇……”
“授以皇”之后,便是短短一“丿”,再无下文,难辨何字。
而老皇帝,一口血喷出去后,就陷入了昏迷。
当夜,宫中各路流言传出,除了感叹皇帝老子早不昏晚不昏,偏偏在紧要关头昏,搞不好是要山河撼动的啊。
还有一种传言比较热门,那就是皇帝老子有意立皇八子邑王为储,那一“丿”,右侧再添一“乀”,那不是活生生的“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