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全是刺,刺进她的心里伤得很深。连胖子都讨厌身为胖子的自己,她甚至怀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今想来她对表哥其实没有爱,那时却因为表哥的一番话而狠狠折磨自己,长久不吃不喝拼了xing命要瘦下去,无论家人怎么劝慰都不听。那般的痛楚她一个女人能坚持多久,没坚持一个月就晕了,病在chuáng上差点死掉。在父母的哭声里活过来,人说病去如抽丝,朱宝珠的身体没抽轻,心却轻了很多。
她开始一日三餐满足自己的需求,开始将时间花在该花的地方上,她听着别人的冷嘲热讽只当恶狗狂吠,她再次看到胖子表哥全当陌生来客。她也写出了一手好字,制出了父亲大赞的首饰,她也变得稳重冷静起来,然后,她遇到了那个告诉她什么叫相思的男人。
表哥是刺,那人就是最温柔的刀,一点一点用似水柔qíng割她掉心里的ròu,她痛彻心扉,他笑意依旧,她犯了相思,他美人在怀,她以玉簪相赠,饱含所有勇气和爱恋,他笑着说一声小妹多谢,后会有期。
后会真有期吗?可有,可不有。她没有等来后会有期,等来他成家立业的喜事。一别经年,曾经的相思是否依旧,曾经的爱恋是否浓厚,他在何方不再qiáng求,她踏出心房,只为自己寻觅一双可相依的手。
她无数次幻想,如果自己不胖也不丑,如果自己也是美人,如果如果……
如今她只想笑着告诉梁楚,“如果我没有曾经的犯傻曾经的冲动,今日的朱宝珠肯定不会在这里。相公,我们夫妻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她挽起最后一缕长发,身后的梁楚体贴的拿起银簪,“是是是,宝珠若是瘦下去,早被凡夫俗子抢了去。”明为附和妥协,实则变相的夸赞自己,脸皮倒是一点不见红,可见其厚颜。朱宝珠无奈的笑瞪他几眼,他已经细细为她cha上发簪,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的两人:“能娶宝珠,是我的福气。”
那嗓音低沉,却诚心到她心扉都为之颤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眼眸有些酸涩,她眨眨眼,起身舒心一笑:“相公,这话我也想还给你。”
梁楚故意噗嗤一笑:“难不成是你娶了我?”
朱宝珠丢他白眼,哼哼道:“不早了,去给爹请安吧。”
夫妻两给梁太爷和梁举人请安后便来到膳厅用膳,梁举人一家已经来齐,浩浩dàngdàng的一家人占据如今的梁家,每一餐开饭便要摆上三桌饭菜。以往冷清的梁家变得热闹,却不是朱宝珠想要的。
主桌上全坐着梁家的男人,而后小一辈的男子坐在二桌,最后女眷们坐在三桌。即便在自己家,想和梁楚坐一起吃饭成了最大的难题。
光是如此便算了,两家人过来时只有几位老夫人和姨太太带着贴身丫鬟,其他人全没下人伺候,本以为是他们节俭,哪知一落跟就嚷嚷着屋里没人伺候,梁府为此在外有添了十几位下人回来,每个人都要吃穿,开销与往日不可比拟。
小摩擦忍忍就过去了,朱宝珠背后时常听到下人说梁举人的几位夫人小妾还有孩子们抱怨梁太爷和梁楚吝啬,一日三餐吃得朴素,朱宝珠和梁楚听得气闷在心,跑去吵架也是不行的。
今日正是七月初八,早膳上梁楚起身告诉诸位说江家公子上午会过来回门,吩咐下人准备好中午的饭菜,又叮嘱几个小辈见了江公子要如何招呼。
朱宝珠和女眷们坐在一桌,这一桌人吃饭永远不懂‘食不言’,最喜欢叽叽呱呱说这说那,说就算了,还尽是一些尖酸刺耳的话。
“新女婿回门可知道要带礼物?可别空手回来。”梁举人的四姨太三十出头,嘴角一颗红痣,一笑起来跟狐狸似地,朱宝珠第一次见她就很不喜欢。此女大字不识两个,偏偏做什么都喜欢第一个出头,也不怕得罪人。
“宝珠啊,那个江家可富足?听说小玲是大美人,想必江家非富即贵了。”二姨太开口问话,同时蹙眉推开手中米粥,低低叹气:“楚儿也真是啊,堂堂梁记大东家,钱多得用不完何必这般苛刻自家人,每日早晨不是稀饭便是白馒头咸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梁家是穷鬼。江家女婿过来看到会不会笑话?”
朱宝珠冷笑,江公子笑话个什么,江公子比你们可礼貌多了。梁家的钱多得用不完,真是大言不惭,没有你们来一辈子用不完倒是真话,有你们在就得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