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想过去把她紧紧抱住,告诉她,并非这样。
但他能做的,只能行离几步,只有紧紧抑制住自己所有疼意和bào躁,他真怕再次伤到她,他能做的只有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给她听。
“我从没把你当成阿萝的替代,”他用力握紧想去碰她的双手,“我当时瞒住你,确是有自己的私心。”
他舔舔了微微发gān的下唇,“我想用这三年来平定jian佞
,为大周的盛世打下一个最好的基础,想用三年来加深你我的感qíng,到得期满,若能原谅我,那么,我将用这一生宠你、爱你。”
“若你,”他顿住,微微笑着,“若你无法放下,我便替你安排好一切,然后把这条命给你。”
“把这条命给了你。”
素珍脑中,连续响起这句话,一次、两次……也许是三次、四次,也许更多。
这当真是世上最动听的qíng话了,堂堂一个大国的君王愿意把他的命给你。
可是,一个君王真能把他的命给一个女人吗?哪怕是个昏君也不会,更何况是个聪明绝顶的。
她几乎是立刻便笑了,“当初阿萝死,你还只是个热血少年,也不曾自尽相陪,倒是我,一条贱命,今日你江山在手,能为了我死?”
“连玉,你自己说这话自己都不觉得好笑吗?”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是,我就是这么想,所以当晚我才要了你。李怀素,三年后我要赔上的是xing命,要你身子,我觉得并不算过了。”
“我知道,让你清清白白,日后你夫婿也……才是对你最好,但我办不到。不能为你连命也不要了,却什么也不要。我只是人,并非神,我要你这一生,哪怕恨我,也要永远记着我。”
他站在chuáng边,扬眉淡淡说着,那一贯清冷深沉的双眸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傲绝望。
素珍一时没有说话,这是她从来没想到过的,她知道,在岷州,他不顾一切回头,把她从权非同手中捞回去,她被“刺客”所捉,他宁可答应,重伤自身,但也许,心底深处,她总觉得,他是有把握的,从相识开始,他每次总能从危难中翻盘。
会活得好好的。
所以,有那么一瞬,她还是心中一酸,忘了思考。
可“死”前时他抱着阿萝痛心yù绝的qíng景,这些日子来,她所历经的,都像是幅幅最鲜活的画面,一点点在脑中流淌而过。
她不懂,他今晚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可又还有什么意思?
莫说中间家仇跨不过,就是他和阿萝之间,也是她去不了的千山万水。
她一生鲜少有口是心非的时候,是这样想,也就这样和他说了。
不知为何,到了后来,没有讽刺,也不存什么怒气,只是这样淡淡向他发问。
连玉没有说话。
从前,偶到深夜,他会带着玄武,站到宫墙之顶,远眺星月,俯瞰上京,那天地无声,让他心生苍凉,觉得自己委屈。
但是,他是一个男人,是男人便该顶天立地,再重的担子,若是该属自己担着,再多的苦也只能自己咽下。
弑君救母,生父弑与不弑,生母与养母之间恩怨纠缠、慕容景侯杀与不杀,她和阿萝之间,该如何去选?当然,每次抉择,就好似站到了明晃晃的刀刃上面,无一不把他推到一个艰难的极致。
阿萝与她之间的选择尤甚。
阿萝回来,他是欣喜若狂的,但同时,他知道,他将面临这一生最痛苦的选择,可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委屈了她们中任何一个!
于是,不能都收于囊中,享了这齐人之福,对她施bào那晚,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晚。
可看到她受伤的手,看到她因他再见阿萝而激动似狂的伤心yù绝,他根本管不住自己,他怕他最终会失去她,种种激dàng复杂的心qíng糅合在一起,是发.泄,是占有,也是宣告,告诉自己,她,还在。
后来,暗中去看了阿萝。
阿萝对她那侍女说,她攀山涉水,等待经年,才回到他身边,若无法相守,她qíng愿死。
一瞬,他明白,他不能舍下她,这个在他身边等待多年,在他去救别的姑娘还舍命跟来的姑娘!
无疑,他可以许她一世荣华,为她再觅如意郎君,但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只会将这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再次b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