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沉默着。
“我知道你想为榆罔报仇,可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蚩尤的chūn动了一下,依旧一声未发。重伤huáng帝的是他,下令屠杀轩辕战士的也是他,解释就是推卸,他不愿亦不屑。
阿珩低声说:“你走吧,如今父王重伤昏迷,生死难料,我还要照顾父王。”
蚩尤看似平静地站着,可搭在窗棱上的手青筋直跳,灵气无法控制地外泄,桃木做的六棱雕花窗焕发了生机,长出绿叶,从绿叶间钻出了无数粉粉白白的花骨朵,花儿徐徐绽放,刹那间,整面窗户好似都被花枝绕满,开满了桃花。
阿珩凝视着一窗缤纷的桃花,泪水一颗颗滚落,滴打在花瓣上。
“娘,你怎么不睡觉?”小夭揉着眼睛,赤着脚走了过来。看母亲在哭,立即爬上塌,乖巧地替阿珩擦眼泪,“不要哭,外公会好的。”
蚩尤听到小夭的声音,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推开了窗户,隔着满栏桃花,去抱女儿,“小夭。”
小夭却是狠狠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今天一天都是听宫人们在说蚩尤打伤了外公,颛顼又告诉小夭,蚩尤就是上次把她抱回来的红衣叔叔,小夭正无比痛恨蚩尤。
阿珩急忙抱住小夭,用力把小夭拖开,小夭仍脚踢拳打,大喊大叫:“大坏蛋!我要为外公报仇,杀死你!”
蚩尤手臂上被小夭撕去了一块ròu,鲜血淋漓,溅洒在桃花上,他缺毫无所觉,怔怔地看着对自己满眼恨意的小夭,一瞬间,满腔柔qíng都化作了遍体寒凉,女儿的目光犹如利剑剜心,痛得他好似要窒息。
阿珩一面qiáng捂着女儿的嘴,不让她喊叫,一边看着蚩尤,泪落如雨,“还不快走?侍卫马上就要到了,难道你要在女儿面前大开杀戒?”
蚩尤深深看了一眼阿珩和小夭,驾驭逍遥,扶摇而上,直击九天,迎着凛冽寒风,他像láng一般,仰天悲嚎,放生嘶喊,他没有做错什么,她也没用做错什么,可为什么会这样?
桃花失去了蚩尤的灵力,慢慢凋零,沾染着鲜血的花瓣一片又一片落下,犹如一片片破碎的心,阿珩抱着小夭,不言不动,定定地看着桃花。
云桑、朱萸听到小夭的哭喊声,和侍卫匆匆赶来,却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阿珩抱着小夭呆呆地坐在一塌被鲜血染红的桃花瓣中。
“阿珩,怎么了?”
阿珩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他们。云桑只觉得心惊担颤,阿珩容颜憔悴,眼神枯寂,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
十七山河破碎风飘絮
一年多后,在阿珩全心全意的照顾下,huáng帝终于保住了xing命。
因为灵体受到重创,huáng帝开始显露苍老,头发全白,脸上也有了皱纹,一双眼睛显得浑浊迟钝,只有偶然一瞥间,锐利依旧。
这一年多,虽然有知末筹谋,离朱、象罔辅佐,但毕竟一国无君受创,群龙无首,蚩尤的军队连战连胜,已经把原本属于神农国的土地全部收回。
huáng帝自清醒后,就日日看着土灵凝聚的地图沉思。
颛顼和小夭踮着脚尖,趴在窗口偷看,huáng帝回头,颛顼和小夭吓得哧溜一下缩到了窗户底下。
huáng帝叫:“你们都进来。”
颛顼和小夭手牵着手走到huáng帝身前,颛顼指着huáng色土灵凝聚成的山峦河流问:“这是什么?”
小夭嘴快地说:“地图,我父王的地图是水灵凝聚,蓝色的。”
huáng帝对颛顼说:“这是轩辕国的地图。”
“这条河叫什么?”
“黑河。”
“这座山呢?”
“敦物山。”
颛顼不停地提问,huáng帝向颛顼一一讲解,颛顼听得十分专注,小夭却无聊得直打呵欠,靠在榻旁睡着了。
颛顼指着地图的最东南边问:“这叫什么河?”
“湘水,不过这属于高辛,你想看一看湘水是什么样子吗?”
颛顼立即点点头。
huáng帝凝聚灵力,在颛顼面前展现出一幅湘水的图画,山清水秀,糙芳木华,十分秀美多姿。
颛顼偷偷瞅了一眼小夭,看她在打瞌睡,不会嘲笑自己,才放心说出真话:“比小夭说得更美丽,和咱们轩辕不一样。”
huáng帝微微一笑:“你若去了中原,才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地大物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