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_作者:平仄客(442)

  沈俞氏的大哥俞正楷说道,和众人商量下葬事宜,他的意思是尽快下葬就最好,不然会引起别的波澜。

  他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俞谨之过世,在江南一带引起了巨大的震动,除了溪山这一带,杭州、富chūn一带,都有许多士子自发设了路祭,以悼念俞谨之,似有全江南公祭的架势。

  随着朝廷赏赐的到来,江南士子对俞谨之的敬崇,更是到底被激起至最高点!

  金紫光禄大夫,文恭公,更重要的是俞谨之终身不仕,这样的显耀,是江南几十年来第一人了!

  这样的局面令俞正楷担忧,他认为势不可用尽,事不可到极,不然物极必反,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父亲丧礼来做文章,不但会影响父亲的丧葬,还会损坏溪山俞氏的声誉。

  早前,他已经暗中让族中子弟去消弭江南士子的哀悼之势了,也在族老开会时极力主张俞谨之的丧葬礼仪低调再低调,切不可因为丧礼而惹来祸端。

  走一步看三步,是他这个新任族长要做的事qíng。

  俞正时、俞正道等人自然也认同兄长的看法的,所以他们一直在等沈俞氏的到来,只等她一来,便可以安排出殡事宜。

  众人都决定尽快下葬,族中子孙会按照礼制为俞谨之守孝三年。俞氏一族都不出仕,所以不存在请旨丁忧的问题。

  转眼就到了俞谨之出殡之日,非衣帛画在chūn风中飘dàng,纸马白幡也被微微chuī动,俞氏一行人素服缟素,溪山一带哭声震天。

  俞谨之梓官经行之处,士子们都下跪叩头痛哭,纸钱、香火、灰烬一直不绝。俞正楷担幡执水,带领着俞氏一族的子孙并沈俞氏、沈宁等人一一下跪答谢,起起跪跪,直到未时,俞谨之的梓官才入土。

  看着俞谨之的棺木入土,沈俞氏哭得不能自已。

  故去的人已经故去了,尘归尘土归土,一了百了,但是被留下人还得继续存活,会记得会悲伤,持续终生。

  俞谨之出殡之后,俞氏请溪山众人喝了解秽酒,也请下跪叩头的士子都喝了,以示yīnyīn有别,自此俞谨之尘缘了断,而活着的人解除悲伤哀痛,还得继续如常和乐生活下去。

  既悼故人,更重现世,这才是解秽酒的意义所在。

  喝过解秽酒后,俞家的门生故旧陆续散去,不久,俞氏也将守孝三年,闭门谢客了。

  沈俞氏头戴白花,却还是带着笑意劝慰自己的母亲,让她的心qíng可以舒缓一些。

  节哀顺变,这虽然是个场面词,但为人处世何尝不是这样呢?父亲已经故去,母亲还在生,日子还会继续,悲伤有时,是要尽快从悲痛中抽身了。

  沈俞氏这样想着,面上的笑意也自然了一些。

  俞谨之出殡之后,俞氏就沉寂了,亲朋戚友早已离去,沈俞氏一行,也准备返回京兆了。

  沈俞氏哪里也不去,整日陪伴着母亲,珍惜这短短的时光。

  沈余宏、沈宁等人也和舅舅、舅母们联系感qíng,也jiāo代了京兆的近况。这一次是千里奔丧,所有人的qíng绪都很低落,说着京兆的局面时,沈宁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此行回京兆之后,再见之时,就是三年之后了。跟你祖父致歉,这三年里,俞氏是不能帮上什么忙了。”俞正楷对沈余宏说道。

  父亲曾对沈家说过的“南方可守、取而代之”这样的话语,俞正楷也知道的。

  三年,是很长的时间,俞氏要守孝三年,也是抽离了这一次乱局,也是为了保存力量,以更好看清局势。待三年孝满之后,再相时而动吧。

  “舅舅多虑了。祖父和父亲不能来送外祖最后一程,他们都心中愧疚的。致歉这样的话语,舅父切不可说。”沈余宏回答道,声音沙哑。

  外祖过世,他极悲痛,但还要照顾母亲和妹妹,这短短十来日,他也消瘦了不少。

  俞正楷点点头,又说了俞文氏为沈俞氏准备的回京礼,沈宁只在一旁聆听着,舅甥几人,一时无语。

  这日清晨,沈宁跟着俞正道行走在湘湖边上,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也并不说话,只静静地走着。

  湘湖边上,间杂栽种着桃花杨柳,也有茂林修竹,时有翠鸟轻鸣,经行桃花处,偶有花瓣落下,和着一旁杨柳的嫩绿,使得沈宁如行走在图画间。

  湘湖,是俞氏安家所在地,百余年的繁衍生息,使得湘湖的一景一物都有俞氏特有的诗书文道气息,非是耕读之景,而是名士之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