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善任,安定民心,这就是主上君王要做到的事,就是这么简单而,要做到这一点,又得多艰难?
要知人善任,那就要判人的眼光和智慧,知道哪一个官员放在哪一个位置上,才会于朝于政有益;要想安定民心,必先是民心所向,民心是什么,百姓要求的是什么?安居和乐还是别的什么?
越是想下去,沈余宪就觉得越是艰难。卫真说的话语,就是短短几个字而已,为什么要做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艰难至几乎不可行?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民心所向,若是乱世将来,民心难估,那么又会怎么样?
若是……皇上和太子反其道而行之,既不能知人,又不能安民,为人为臣的,又该是如何呢?
想到这里,沈余宪想到了祖父和他说过的那些人,吕务厚、申科,又想到了祖父正在做的事qíng,开拓西宁商道,布局岭南道,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正在按照卫真所说的这个过程在做?
沈余宪觉得有冷汗渗渗,内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激dàng。
“这个我才不说,太子如今只想着侍疾之事。其实,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又岂只是史书上说的评语?又岂能够只用在择君择主之上?若是乱世,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自然,也不独君其嗣了……每一事,都是如此智慧。只是左彦之流,想不到罢了……”
听了沈余宪调笑的话语,卫真似是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话语甫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这些话语……这些话语只是自己偶尔所想,怎么会对着沈余宪说出来了?难道自己也像左彦一样,脑子里塞了糙了吗?
为君之道,也敢臧否,自己是脑残了吗?
卫真的脸色唰地,就有些苍白,他惊惧地看着沈余宪,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可是沈余宪同样也苍白着脸色,额上有冷汗渗渗,哪里想得他是不是脑残?
轰的一声!沈余宪觉得原本就激dàng的心,似乎在被什么撞击一样,啪啪啪地响亮,仿佛是惊涛袭来,又仿佛是bào雨将至。卫真这一番闲话,竟然蕴涵着这样的奥义!
慎厥身,修思永,惇九族,明励翼,迩可远……
知人安民……
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不独君其嗣……
沈余宪苍白着脸,看着同样面色苍白的卫真。自己听到了什么?卫真又说了什么?
卫真这一番话语,哪里是什么闲话,分明是,治国之典谟!
第三百五十章朝南
沈余宪是苍白着脸色,巍巍颤颤地回到景泰大街的。他这副样子,把沈安氏和沈俞氏吓了一大跳!
这去东宫任职还没几天,就这副模样回来了,难道在东宫发生什么事qíng了吗?沈安氏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沈俞氏qiáng自镇定,在想着要不要让人速去请老太爷回来一趟。
应南图和沈宁来到沈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忙乱的场面。他们明日就离开京兆,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沈华善和沈俞氏等人辞行的,却没有想到,沈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qíng一样。
沈宁见到沈余宪这副模样,再想到他前一世在东宫落得终生残疾的结果,不禁心头大骇,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想往前一步看看兄长如何,却发觉自己手软脚软,若非应南图扶着她,她都要站不稳了。
“我没事……没发生什么事……”见到众人的反应,沈余宪才回过神来。
自己怎么会这个样子回到家中?卫真那一番话语,还在他心中激dàng,他只顾着沉浸其中,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模样让家人吓了一大跳。
说完此话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是眼睛熠熠闪亮。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没事。
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应南图和沈宁对视了一下,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当此之际,沈余宪要做的,就是平复心qíng,其他的,都是可以容后再说的。
看着众人的眼神,沈余宪笑了笑,却不打算解释些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卫真那一番话语,对他内心冲击影响之大,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又怎么对他们说呢?
他只能将那些话语,一字一字刻在自己心中,让自己时时记得,然后时时准绳。现如今,他只能记着。日子有功,这些话语将会随着时间静静发酵,历久而不衰,到最后,起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