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沉寂中,忽而起了一声短促尖厉的号响,划破了驻扎营地的沉寂。这一声短号,使得驻扎营地瞬间动了起来,而且是十个帐营同时动了起来,这一切,就像这十个营帐突然被施了法术一样,整齐划一。
随即,营帐内突然出现了亮光,其中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还有士兵打斗的声音,未己,空气中便有隐隐的血腥味了,而骚动在不断持续。
与其他营帐的骚动相比,三营的营帐显得有些平静。帐营内的气氛极其低沉压抑,怒意、恐惧和难以置信,这样的qíng绪充斥在营帐内。
“谁都不要妄动!若是谁敢再动一下,下场就和姚huáng一样!谁都不能再动!”段宏手中的刀还在滴血,而他的身边,则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身上正流着血。
从那个人的衣着来看,应是六品果毅都尉,这在招讨司的武官体系里,官职不算小了,仅在各营中郎将之下,协助中郎将管理各营的士兵,在士兵中的威信不低。
这一动不动还流着血的人,就是段宏口中所说的姚huáng,也是三营的果毅都尉,也正是这一次三营中游说、煽动诸位士兵哗变的主要武将。平时紧紧跟随着他的十余个士兵,也是最积极响应、动员的士兵,此刻脖子上,正被锋利的大刀架着!
手握大刀的士兵,正是段宏的亲信士兵!
三营的士兵们,震惊地看着这眼前这一切,心中恐惧不已,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当中,有人知道姚huáng为什么会死、这些士兵为什么会被刀架着,却也有人对这一切懵然不知。
自从离开江南卫,姚huáng和这十几个士兵,就若有似无地将愤懑、怨气传给身边的士兵,也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次前去河内道平乱的种种不是,这就令江南卫士兵们的心思有了很大的躁动。
本来,这些江南卫士兵,对于前去河内道平乱,是没有什么抵触qíng绪的。士兵,必定是依照军令而行的。可是被姚huáng及这些士兵这么一说,又加上进入河内道之后,用水的确紧缺,他们就开始想念在江南卫中的日子了。
心思有了动摇,就很容易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原本只是部分士兵在抱怨河内道gān旱用水紧缺,不知道怎么的,渐渐就变成这越来越烈的怨气和反抗qíng绪了。
“前来河内道平乱,根本就不是我们江南卫的事qíng!河内卫还有十二万兵马呢,为什么不从中抽调士兵作为招讨司的去平乱?那是河内卫的士兵知道,郑州、晋州、鄂州已经不受控制了,去了也是送死的份!”
士兵们还记得,果毅都尉姚huáng是这么说的,语气里有愤愤不平。
“就是,为什么要我们江南卫去送死!”有士兵赞同说道,声音里也有忿然。
“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白白送死!我们在江南道还有父母妻儿,绝对不能白白送去!我们一定要反抗!”又有士兵这样说道。
“对的,反抗!主将们不会亲自上阵杀敌,自然什么都不用担心,就是推我们去死……”
以上的这些话语,是在招讨司在南阳临时驻扎之后,姚huáng和这十几个士兵对着身边的士兵说的。三营的士兵们就这样口口相递着,那些赞同姚huáng之论、有心反抗的士兵们,自然是瞒着周围的士兵的,竟然就这样一直到了亥时三刻。
当那声短促尖厉的号令响起的时候,三营的亮光也起来了,接下来出现的qíng形,让所有的三营士兵都愣住了。他们的主官,中郎将段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向了站在他身边的果毅都尉姚huáng,只是一瞬间,姚huáng就倒地,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那十几个一直鼓动着别的士兵反抗哗变的人,也被周围的士兵,用刀架住了脖子,快得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当然就无从反抗。
段宏滴血的大刀,和厉声的喝语,使得三营这里的士兵,不敢有任何举动。三营这里,有着诡异的平静。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了,招讨司其余营帐的喧闹,也逐渐平静了。
时间已经来到子时末了,虽然夜已经这样深了,招讨司驻扎地内,却是火光dòng亮,那燃烧着的火把,将营帐四周的qíng况照得很清楚。
沈华善和张戈,站在主军帐的前面,脸色沉肃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准确地说,是士兵。
在他们面前,跪着近百余名士兵,这些士兵,双手被捆绑着,他们都是参与亥时三刻哗变的士兵,甚至,这当中有人,砍杀了自己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