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儿跑去找长工打听二狗子的去处,明菲则换了厚底鞋子,从针线箩里拿了剪子放入怀中,让娇桃看着屋子,自己奔了出去。
娇桃在她身后大喊:“三小姐,变天了,你伤还没好,不能出去!让奴婢去。”
明菲抿紧嘴往外跑,根本不理娇桃。娇桃无奈,只好抓起一件厚实的棉袄和一件披风追了上去,明菲不要绊手绊脚的披风,劈手抓过棉袄往身上套,低声道:“你不熟悉村里,村里的人也不认识你,去了也是白去。回去看好屋子,别让人趁机去捣乱。”坚决地把娇桃一推,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天色更暗,雪更大,风更冷,明菲瘦小的背影在一片灰白冷清中显得格外触目,娇桃大声喊道:“三小姐,你小心些。”
明菲埋头往一户人家跑去,敲开柴门,红着眼朝开门的中年汉子道:“栓大叔,求你帮帮我,灰灰要没命了。二狗子要把它炖ròu汤。”灰灰就是他看她可怜,特意抱给她养的,但愿他此时也还存有那点同qíng心。
那汉子诧异地看了明菲两眼,又看看天色,淡淡地道:“不过一条狗而已。你若是喜欢,过些日子,家里又有chūn狗儿了,另外寻只好看的来养。”年关将近,他不想惹麻烦。
“灰灰救过我的命。”明菲出来得匆忙,没带钱,便从腕上褪下一只小小的绞丝银镯,往立在汉子身后看热闹的农妇手里塞,深深鞠躬:“栓婶子,我求你们了。”这村子里,大家都怕惹上二狗子这样的东西,只有这吴栓儿不怕,若是他不肯帮她,再无人肯帮。
吴栓儿的老婆连忙推让:“不要……明菲,你的伤还没好,怎地就跑出来乱走?”
明菲摸摸头上早就可以拆了,但为了吓唬吴家特意装样子缠着的白布,吸了口气:“婶子,我又让艳儿姐姐不高兴了,她这才……”她用手背胡乱揉了两下眼睛,可怜地保证道:“我不是要大叔帮我抢回狗,我只是想用这银镯子去把灰灰买回来。没人陪着,我怕。请大叔陪我去就行了,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吴栓儿老婆叹了口气,摸摸明菲的头:“可怜的娃,难得这么记qíng。我说,孩子他爹,你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吧?”
吴栓儿无奈,只得从柴垛上取了柴刀别在腰间,问:“人在哪里?”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跑过来,远远就喊:“扫把星,芳儿让我和你说,去村西头的小树林里。”得益于汪氏母女的宣传,这村子里不懂事的小孩儿见着明菲都是统一喊的扫把星。
明菲忙道:“大叔,是在村西头。”她对这个称呼从一开始的不舒服早已进化到无动于衷,因为你不能要求猩猩和你一样的说人话。她偶尔还觉得有些庆幸,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会这样喊她,其他的人见了面,虽然不是很愿意和她接触,但最起码还不至于太过分。有些人甚至还比较同qíng可怜她,就比如说面前这对吴栓儿夫妇。
吴栓儿当头往前走,明菲把手里的绞丝银镯硬塞进吴栓儿老婆手里,调头跟了上去。
还没到村西头,就看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过来,当头的正是那二狗子。芳儿带着个蔫头蔫脑的长工尾随在后,大声喊:“你把灰灰弄到哪里去了?”
二狗子乌青着一只眼睛,没好气地骂:“都说了我没动那癞皮狗,你耳朵大了盖住了?”
芳儿道:“不是你是谁?明明好几个人都看见你拿麻袋子套了它,还用棒子打它的。”
二狗子站住,瞪着一双牛鼓眼冷笑:“好几个人看见的?是哪几个?他们可敢当着我说这个话?”往那长工鼻子上一指:“是你吗?是你吗?”
那长工吓得连连往后退:“不是我,我啥都不晓得。”
芳儿涨红了脸:“你不要耍赖,我亲自听见我姐姐jiāo代你把灰灰捉去炖汤的。”
一群闲汉挤眉弄眼,猥琐地笑起来:“你姐姐?艳儿啊?二狗子,你啥时候和她对上眼的?感觉咋样?”
芳儿已经懂了一些人事,闻言气得哭了,捡起石头去砸说话的那几人:“不要脸的东西!叫你乱嚼狗舌头!”那几人有被她砸中的,由不得大怒,骂骂咧咧地去捉芳儿,芳儿身后那长工上前去挡,没挡住,芳儿尖叫着哭喊起来。
吴栓儿当头迎上,皱了皱眉头:“你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