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去了朱姨娘所住的清胜阁,明菲打量了一下陈设,虽然比不上龚二夫人房里,却也不差,远远配得上一个姨娘的身份。
“含蕊!”朱姨娘站在门口唤了几声,一个十八九岁,却梳着妇人头,穿蓝色衫子的漂亮女子含笑走出来,冲明菲和龚婧琪行礼问候。
明菲见她这样儿,很是有些奇怪,仿佛是妇人,却没听过龚中素还有这样的通房。还是龚婧琪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三弟房里的。说是擅推拿的就是她。”在探朱姨娘虚实这件事qíng上,她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明菲被雷劈了,十四五岁,像根木头桩子似的龚远科,竟然有个十八九岁的漂亮通房。而且这通房平时不呆在龚远科房里,而是呆在朱姨娘房里,真是奇怪。
朱姨娘告了罪,局促不安地往美人榻上躺了,挽起裙子裤腿,袖子,露出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来,那上面的条条青痕更是分明。
花婆子看了几眼,用手抹了抹,洗了手,正要上前,含蕊已经笑道:“姨娘害羞,不敢污妈妈的手,妈妈指点着奴婢来做就是了。”朱姨娘果然很害羞地缩了缩身子,脸涨的通红。
药酒味儿很刺鼻,龚婧琪已经验明正身,就不再感兴趣,谁动手都是一样,拿了扇子往窗边一站,就不想管了。明菲却看出些端倪来,她是受过伤的人,青了自然会肿,会紫,可不是这种单纯的青痕。
她凑过去看:“姨娘真是受苦了,难为还要熬着伺候婶娘。待我同婶娘说,让姨娘好好歇几日,养好伤再去也一样。”
花婆子更jīng,已经上前一步,暗暗在手里蘸了点水捏住一块青痕很有技巧地一旋一抹一擦,青痕眼看着就淡了。
朱姨娘和含蕊脸色顿时大变,花婆子不动,嘴角含笑地看着明菲,低声道:“奴婢听说,用铜钱在身上刮,留下的痕迹犹如青痕,不用水,轻易还擦不掉。”
明菲轻声道:“姨娘,这是做什么呢?有这个必要么?”
朱姨娘抿着嘴不说话。
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昨日真叫龚二夫人一头碰死在那月亮门上,她和龚远和可就要倒大霉了。明菲轻摇着扇子,咳嗽了一声:“三妹妹……”
朱姨娘弓起身子来,一只手紧紧拉住明菲的衣角,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身上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龚婧琪道:“怎么了?”漫步走了过来。
朱姨娘的脸色一片雪白。
明菲自朱姨娘的手里将衣角轻轻拿出,对着龚婧琪笑:“我觉得,咱们在这里也不起什么作用,这酒味儿熏得人难受,不如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如何?”
龚婧琪哪里会不答应。
明菲意味深长地看着朱姨娘一笑:“姨娘害羞,安心躺着,就让花妈妈和含蕊仔细给你推拿一回,也就好了。”
龚婧琪与明菲走出清胜阁,就在周围的树荫下漫无目的地乱走。龚婧琪道:“明菲,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又瘦又gān。我那个时候,可从没想过你竟然会成了我嫂子。听说我们两家要结亲的时候,我还高兴了一回,想着我们姑嫂相处一定是极愉快的。”
可没想到,这个嫂子还专门与她作对是吧?明菲微微一笑,“是呀,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得到?”
龚婧琪道:“那个时候,我们处得最好,后来才换了周清和你好的,是不是?”
明菲点头:“嗯,假如不是那年妍碧在袁家总欺负我,总和我过不去,说不定一直都会很好。唉,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她为什么总要针对我啊。我委屈死了。”有些事qíng,不是叙旧就能解决的。
龚婧琪哑口无言,gān笑道:“那是误会。”
明菲用扇子去扑前面一只飞得懒洋洋的粉蝶,笑道:“是呀,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真是可惜。时光如水,我们这一群人,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说不定将来都有了自己的夫君和家后,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更多的误会。咱们女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各有各的利益,话说得如此明白,龚婧琪彻底放弃了与明菲叙旧套jiāoqíng,劝说她后退一步的打算。
二人立在紫藤花架下,一时相对无言。
花婆子寻了过来,笑道:“都好了,姨娘还是需要卧chuáng休息个一天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