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什么样!”周老爷喝道,“今日绑着她。明日还能绑着她?她如今在京城也是有名气的,嚷出去,你我还怎么见人!”
“怎么见人?她自己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周夫人喊道,一面用手帕擦泪。“我好心收留她,还想要养她一生一世,结果竟是引láng入室,勾引我的儿,如此女子,就当被人戳脊梁骂死!还起死回生,遇神仙!遇的是妖邪罢!这个祸害。这个祸害!”
周老爷被喊的头疼,gān脆站起身来。
“家丑何必外扬!我去和她说。”他说道。
程娇娘院子里的仆妇都退了出去,屋子里的包袱依旧摆着。
主仆二人安静而坐,没有惶惶也没有愤怒。
周老爷坐下来。沉吟了半日,想到了千万种说法。
“房子要修一修,不好跟其他姐妹挤着。”他说道,抬头看着这女子木然的神qíng,那话不知怎的说不下去。
“娇娇儿。你且出去住着吧,家里,你住着不方便,不过你放心,在家里还是在外边。都是一样的,都有舅父在。”他gān脆一咬牙说道。
程娇娘的闻言看向他。
“这次赶我出去,日后还要qiáng接我来吗?”她问道。
早知道当初接来如此麻烦,定然不会qiáng接来,直接送宅子里,他们在去好好照顾,岂不是更好。
真是后悔不已!
“娇娇儿说的什么话,怎么叫赶。”周老爷gān笑两声,“这是你外祖家,我是你舅父,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敢qiáng你。”
程娇娘闻言微微一笑。
“那便好,舅父记得这句话就好。”她起身,“如此,我就告辞了。”
这就,同意了?
周老爷倒有些怔怔。
如此也罢,在家里,也闹得不安生,自己夫人不高兴,这女子也不高兴,别想关系缓和讨好,只怕会越闹越生分,分开了,也许反倒好。
自己到底是她亲舅父,到时多给些钱,多探望关心,人心ròu长,又是小女儿家,还有什么别扭生。
“来人,送娘子去宅子里。”他站起身来说道。
门外的仆妇们忙要涌进来。
“不用了。”程娇娘说道,“那边都齐全,只带着我自己的东西过去就好。”
仆妇们愣了下,见那婢女只拎起一个包袱跟着起身,想到什么又停下,从一个包袱里翻出一本书,拿在手里。
“娘子,我们走吧。”她说道。
程娇娘点点头,伸手带上兜帽,迈出屋门。
chūn夜风chuī过,廊下灯笼摇晃。
“夫人,已经送走了。”两个仆妇迈进来,施礼说道。
周夫人吐了口气,软软的躺下。
“…她什么都不要带…给的钱也没拿…”
听着仆妇说话,周夫人半眯着眼冷哼一声。
“人家难道没钱?哪里在乎咱们家这些钱。”她说道。
“…不肯带人走,老爷亲自送去,下了车便把门关上,到底是谁也没让进,人只好都回来了。”仆妇低着头接着说道。
“爱要不要!”周夫人哼声说道,一面睁开眼,“老爷呢?”
“书房去了。”仆妇答道。
“爱去哪里去哪里。”周夫人摆摆手,屏退仆妇,对着身边的丫头仆妇缓缓的舒口气,“只要这个女人走了,我这心里,可算是放下来了。”
她说罢看着窗外,只觉得夜色静谧。
晨光亮起,周家的演武场上第一次缺席了周六郎。
“六弟是悲伤过度起不来了?”
“什么呀,昨天母亲让我们带他出去喝酒避开,我们好好的灌他喝醉,抬回来的,此时怕是没起呢。”
“真没看出来,六弟小小年纪,倒有这般心思。”
“估计要伤神一些时日了……”
几个弟兄一面枪来枪往一面说笑。
砰的一声,院门再次被踢开,但这一次,屋中既没有那女子漠然而视,也没有婢女竖眉的怒斥。
室内一切如旧,悄无人在。
周六郎攥的手咯吱响,抬脚将面前的矮几一脚踢飞,矮几撞向墙碎裂落地。
“这跟她没关系!父亲,母亲,这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