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浅浅的勾了勾嘴角。
“喂……”慕容宋坐在她对面,眼看着她从脸色惨白到面泛桃花,这会儿又捂着胸口笑的极瘆人,他忍不住惶恐,“要不要我回头带上刚才你家里那个小丫头?!”
纪南飞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二哥叫你来的?”
慕容宋不悦的皱了眉,“他是我的二哥,不是你的!”
纪南懒得理他,可他明显并不愿意罢休,足尖轻踢她衣摆,“你穿这衣服可真可笑!”他嘲笑她身上那套空落落的黑色骑装。
那是纪霆的,纪南这一年窜了个子,又在外打仗,王妃房里她原本的衣服根本已穿不下了,慌忙之间只能换了一套她父亲的,此时被他如此轻蔑,纪南很是不快,睁眼狠狠瞪了他。
慕容宋冷笑,“纪南,尾巴不要翘上天了,这世上好人多,但绝没有人完全是好的,你别以为你遇上的就是万里挑一,小心着点吧!”
他这话里有话,纪南听的颇为不舒坦,gān脆闭上了眼睛不理睬他,慕容宋等了许久她也不反击,闷闷的翻了个白眼,挪开位置自己去找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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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宋派了人先回去向慕容岩回明了发生何事,因此他们俩到朝阳殿时,慕容岩已经等在了殿门口。
见纪南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骑装,慕容岩起先也是微一诧异,可旋即他眼里闪过亮光,往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搭上了纪南腕间的脉,片刻,他依旧沉默着,眼里的星光却已耀的阿宋直皱眉。
“我肚子饿了!”他在一旁不甘示弱的叫了起来。
慕容岩连看他一眼都未曾,只柔声问纪南:“小四,饿不饿?”
纪南点了点头,慕容岩便携了她的手,唇角的笑意温柔的像chūn天田野里的风,“走,今天我亲自下厨。”
阿宋本吃醋不已,闻言顿时惊的嘴都合不上,口水直流的跟在两人后面,仪态全无。
令小六皇子如此失态,咱们二殿下的手艺当然得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纵使已不是食用羊羔ròu的最好时节,他依旧将整席的羊羔宴料理的香传十里,慕容宋绿着眼睛扑向一看色泽便已令人食指大动的烤羊腿,啃的满嘴流油。
慕容岩亲自给纪南盛了一碗老姜枸杞羊ròu汤,“趁热喝。”
纪南在他给她搭脉时就有些猜到了,这时不自在的低着头轻声问他:“……你知道了?”
他那时正斟酒,玉瓷一样的胎薄青花小酒杯捏在他玉瓷一样的手指间,侧脸在远处灯光照映下如剪影一般,纪南看得心跳加速,别过了脸去小声嘀咕:“你还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慕容岩粲然一笑,盯着空气里某个不具体的点,并不看她,低低的说道:“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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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在地处朝阳殿最东,三面环山,此时宫人们已被下令不许靠近,四周静的连飞鸟都没有一只。
慕容宋捧着圆溜溜的肚子,很不qíng愿的被打发走了,只剩下那两人独对,纪南披着他的袍,歪着头看篝火上的羊架子,慕容岩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含蓄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纪南无jīng打采的摇头,将白天纪府发生的事qíng大概说了说,末了摇头自嘲的笑着:“自古以来青史留名的大将们,无不杀伐果断、叱咤风云,我虽在舍家取义冷酷无qíng上学足了他们,这心境却始终不得开阔呀!”
慕容岩抚在她头发上的手顿了顿,然后单手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纪南并不抗拒,任他将自己抱在膝上。chūn夜的风并不温柔,她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靠了靠。
“你学他们gān什么?也想名垂千史吗?”他下巴抵在她额前,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笑意。
纪南摇了摇头,“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个。”
慕容岩唇边dàng开一个温柔的笑,声音更轻:“说得好。”
纪南也一笑,抬起了头来,“殿下,我不在乎任何其他,此生……我只为大夜而活。”
慕容岩默了默,还是笑意浅浅的:“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果真已下定决心?”
纪南不答,凝神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慕容岩不忍多视,伸手遮住她双眼,低头并拥紧她,在她唇上印下深深辗转的吻。
清冽的气息jiāo缠里,他双眼寒澈如冰,“那么,我也在那个‘任何其他’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