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几十年,她比纪霆都要更了解艳阳公主。
纪霆轻点头,又低声把刚才商量的事qíng嘱咐了一遍:“……练武之人本就骨骼发育比寻常人慢些,况且小四的身体……慢一些对她也是有好处的。你别太担心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知道了,我没事,”王妃轻叹了口气,“是我欠考虑了,姚医正华佗转世,医术高明,若被他诊脉发觉了不对,可真是要糟糕了。好在,还没和他说起小四的事呢,等他来我不说就是了。”
纪霆放心点头,这才走进院里,一声轻喝,那厢正劝架拉架闹成一团的纪西纪北纪南三个,立刻瞬间就停了下来,纪北将他娘轻轻一推,两个jīng奇嬷嬷连忙上来扶住。“兄弟”三人迅速整理仪容,然后排列成队,跟在纪霆身后,往外走去军营了。
纪府下人这时正巧引了客人前来,一个小丫鬟率先跑进去禀报镇南王妃:“王妃,姚医正到了。”
“哦,快请他进来。”说罢,王妃亲下台阶去扶那艳阳公主,“好了艳阳,与自己儿子还有什么计较的呢?纪北调皮,回头叫他父亲教训他吧。你进来我屋里坐一会儿,前些天你不是喊说胸口闷?正好姚医正来了,让他给你瞧瞧……”
艳阳公主犹自叉腰气喘不已,被王妃这么温柔一劝,又自觉委屈起来,帕子掩了面嘤嘤的哭……她们往里去,小厮引了姚远正往这边来,恰巧遇上纪霆与他三个“儿子”,姚远微笑着与他们一一见过礼,目光在最后的纪南身上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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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妃依旧是老毛病,继续吃调理的药即可。艳阳公主则是心与肝火皆旺盛,姚远开了个清火的方子,又嘱咐她万事看淡些,却险些被她拉下脸来训斥一顿。
从纪府出来天已黑了,他便没有再回宫中太医院去,而是顺道去了两条街外的二皇子府邸。
书房里很静,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是安神香的灰掉下来一整段,跌在了香炉边上,立刻飞散成微末。
书桌上铺叠了许多已写过的宣纸,纸上有的画了jīng巧细致的星相图,另外有一些则是姚远看不懂的复杂计算。
慕容岩站在书桌前,右手袖口挽了几道,手里执着笔,他已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演算了好几个时辰了。
片刻后,他终于停下笔端,凝神片刻,“啪”一声扔了笔,墨汁拖在雪白的宣纸之上,短短粗粗的一道,触目惊心。
“不对。”慕容岩跌回座中,揉着眉心简短的给出了结果。他声音有些嘶哑,人也显得很是疲惫。
推演星宿是件极费心神的事qíng,夜国只有国师才jīng通此术,故历任国师阳寿都不长,皆是因为此殚jīng竭虑,耗尽心神。外人不知,还只道他们是泄露天机折了寿命。
“舅舅,这八字是镇南王妃亲口所述?有没有可能,哪一处出了差错?”他放下眉间的手指,看向姚远,眼神略显焦躁。
姚远也是紧皱着眉,思前想后,缓缓摇头,“王妃只有那么一个儿子,怎会记错他的生辰八字?她言谈之间对那纪小将军极是关切疼爱,况且我问的也机巧,她是不会说错的。”
“那就一定不是他了。”慕容岩甩袖挥了一地的纸,狠抿了抿唇,长叹一声,“可在暗夜谷时,阿宋与他几番纠葛,而后我夜观天象,的确如老国师所说,那人已经出现了。如果不是纪南,又会是谁呢?”
“殿下,请切莫急躁。”姚远沉声劝他,“如殿下所算,纪小将军的八字与那人只有一枚大运未曾对上,此人就算不是他,也该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的确如此。”
“今日王妃虽未着我为那小将军把脉,却是旁敲侧击问了不少气血运行之理,想来那纪小将军或是有何痼疾,纪家又不愿为外人知道此事,所以王妃显得忧心忡忡,yù言又止。”
“痼疾?”慕容岩慢声推敲这二字。
“你与他相处这一路,可曾发现他有何异样?”
慕容岩思索片刻,摇头道:“纪南内力一般,轻功稍好,武功路数都是纪家军那一套,没什么稀罕。他人很聪明,在兵法布阵上极有天分,只是太过年轻了,心境有时不甚坚定。我发觉不对之后,也曾借机为他把过一回脉,现在想来,他体内气血确实有些许凝滞,不如同龄的男孩子那般轻快旺盛,但除此外,没有发现其他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