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场盛世豪赌,两处风云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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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师府回来,天已大亮。
慕容岩左臂尚未复原完全,右手方才又被玄铁剑划破,此刻两手都控不得缰绳。反正今日无事,他索xing弃了马,一个人在道上慢慢的走着。
上京已入冬了,晨起的花与树俱都披着一身露水,在冬日初起的温吞朝阳之下闪闪发光,漂亮极了。
他母妃拥有许许多多的首饰,其中她最爱的那件,名字叫做“朝露”。
那是买来一百零八个qíng窦初开的鲛人少女,采集她们第一滴为qíng所流的泪,由五百名顶尖工匠通力合作,费时整整八年,才终于制成的,世上仅此一件。
他的父皇当年就是用这件“朝露”,赢得了他母妃的心。母妃于是背弃了家门,甚至还有她自己的国家,万水千山为他而来。
临终时她泪流不止,慕容天下那时人在战场,舅舅夜晚不能留宿后宫,于是她身边就只有年幼的慕容岩整夜守着。
“母妃,”他在寂静的深夜里为她拭泪,轻声安慰:“父皇打赢了仗,很快就能回来了,您一定要等到他!”
面容苍白的母妃缓缓摇头,那双曾倾倒南国无数贵族才俊的丹凤眼中,满满的都是怜惜与不舍,“岩儿,”她冰凉的手抚着他的,声音轻而颤,“对不住……母妃对不住你。”
那句“对不住”,慕容岩那时候并不懂。
后来,当渐渐意识到,无论他表现的多么优秀,都不足以盖过他身上那一半南国人血液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母妃临终时候的那句话。
她知道,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儿子将永远不被夜国人完全信任与接受。
那句“对不住”,是一个为爱qíng放弃了全部的女人,临终时最惶恐、最凄凉的歉意——她的爱qíng最终化作了荆棘,铺在了她唯一的儿子一生的路上。
他的母妃,就是那样流着泪死去的。
而这一切:她芳华短暂的一生、他与生俱来的苦难,慕容天下通通都看在眼里,也只是看在眼里——他母妃直至最终死去,都只有一个妃子的名分。而他直到现在,付出了别的皇子千万倍的努力,也依然活在猜忌与怀疑之中。
不过,没有关系,好在他已经长大了,别人不能给、不肯给的,他可以自己动手,抢也好夺也好,算计也罢杀戮也罢,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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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蹲在二皇子府邸外墙转弯处整整一个时辰,才等来了他。
他看上去并不好:平素那chūn风一般的笑容不见踪影,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寒彻入骨的冷漠,仿佛若这天地此刻倾覆他也毫不在意一般。
纪南见过神秘难测、无所不能、意气风发、无奈宠溺、温柔多qíng、甚至是私下里、不正经调笑的,各种状况下反应不一的二皇子慕容岩,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这般,周身都散发着厌世的冷冷bào戾气息。
“殿下……”他甚至没有看见她,抿着唇冷漠的看着前方的路,笔直的经过了她身边。
得她一声轻唤,慕容岩仿佛从某种无形束缚中挣脱,停下回头来看了她一眼,他有些迟缓却温暖的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平常的那个二皇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走近纪南才发现更多的怪异:他的左袖,被人划了一个长至肘部以上的口子,整个的裂了开来,在这清晨的风里翻飞摆动着,如同白蝶的两片翅膀。
“你……”纪南一时之间,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岩却淡淡一笑,卷了左袖背到身后,温声问她:“怎么不进去等我?蹲在这里做什么?”
纪南低着头,眼神一直注视着他的左袖,听到他问也不答话,只摇头不止。
“怎么了?”慕容岩上前了一步,离她又近了一些,伸手摸摸她垂着的脑袋,“小四?”
纪南猛的抬起头,一夜未眠,她气色有些差,眼眶却狠狠的泛着红,她一眼不眨的盯着他,那眼神极复杂,却也极单纯。
“啧,”慕容岩的声音低而柔,“我们纪小将军,这是要哭鼻子了吗?”他轻松的调笑,而并没有对她此刻的凝重表qíng表示惊讶。
可这样的贴心温柔,让纪南鼻头更酸了。
“刚才早朝时,皇上已下旨了,命我带领十万大军前往西里,援助吴乾将军,夺回被侵城池,扬我大夜国威!”她说着那样振奋人心的消息,语气却还是低而压抑的,“多谢你……殿下,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