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真的是他见过最gān净纯粹的人了,从她脸上他能读出她心底的任何qíng绪,她的爱与恨都是鲜明而qiáng烈的,而不像他的,必须模糊,必须隐藏,必须不为人知。
被中一方天地,两人相对失神无语,外间却渐渐喧哗起来,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有士兵在外高声叫喊:“将军!将军!”
纪南看了慕容岩一眼,翻身坐起,扬声问道:“何事?”
她一出声,两名士兵立刻进来,单膝跪在帐门口禀告:“启禀将军!方才有人闯进了俘虏帐中!”
“那个自称西里使者的,死了没有?”
“没有!他被打晕了,但并没受伤。”
“那就行了。再加派几人看守。”小事一桩,纪南淡淡的吩咐。
“是!”
脚步声远去,纪南忽然像被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她方才坐着的地方,慕容岩悠悠翻身坐起。
“你……”她一时气急慌乱,话都说不利索,半晌指着他:“你就不能换身行头再去夜探军营吗?!”
漆黑夜里穿着这身打眼白袍晃来晃去,当她纪家军都是瞎的吗?!
慕容岩很无辜的看着她,低声辩解:“我轻功很好的。”
“那怎么还被发现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人,心里过意不去,下手不觉就太轻了,其中一个提前醒了。不过他没有看见是我,你放心。”
纪南不知说他什么好,抚额叹气,“殿下该先同我商量一下的。”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
慕容岩仿佛知她心中所想一般,轻笑起来,“与你商量,你不会让我去的。”
纪南抬头,愣在那里。
“小四,你懂得三思而后行当然是好的,可是有时候,先机就是胜机。”慕容岩拥着被坐在虎皮褥子上,看上去十分惬意,“纪东还活着,西里人要拿他与你jiāo换,bī你在战场上放水,将夏城再让给他们——你不见那使者是对的,一日没有你的答复,纪东便能多活一日。”
纪南走近他,俯身蹲在虎皮褥子前,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道:“多谢,殿下。”为避外间巡夜耳目,她声音很轻,轻而温柔,温柔到无奈,她无奈的扬了扬嘴角,“但请以后不要那样做了,比起我,您的处境更加不容易,这样屡屡为我犯险,我实在无以为报……殿下,请您保重自己。”
帐中光线依旧微弱,他的眼睛却比方才被中时更加明亮。纪南原先以为天地间的光华都在那里,可如今,连整片星空都在了。
慕容岩笑的很无奈,“小四,”他把手从被中抽出来,支着下巴,看似困惑的看着她,“你为何总想保护我?”
“因为殿下是为我而来。”
“只是这样吗?”
纪南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对望着,她无语,他无奈。
半晌,他伸手出来,隔着她颊边的散发捧了捧她的脸,叹了口气说:“听着: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你有多么希望我平安无事,我就有多么想要护你周全。你说得对,这里是战场,你比我更熟悉,但是,也一定有我jīng通而你并不那么熟悉的事qíng——就像今晚,若不是我,你去哪里找一个会说西里话的翩翩公子,迷惑那西里使者?”
他说得正义凛然,理直气壮,纪南忍不住微笑起来。
见她笑,他的眼神不由自主愈加温柔,接着说道:“这场仗……确实不好打。还未到前线,我们就已经有了把柄在西里人手里,纪东要救,仗要打赢,我知道你心里很担心。但是,西里人也不是毫无弱点的——他们领兵的大将军里耶,与西里王的独子敌对已久。西里王子一派,向来不主张与大夜jiāo恶,这场仗里耶打了两年都没能打赢夜国,王子借此不断向西里王进言,所以里耶如今可谓腹背受敌。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心急,不惜以埋伏你来做掩护,派出使者与你谈条件的原因。”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纪南听得心惊不已。西里的qíng报军中有不少,但如此详细隐秘的,她闻所未闻。
慕容岩摊手,笑容狡黠,“夏城不仅靠近西里,也靠近——暗夜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