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良一直在等机会,以便能妥善地把他的所求和所愿表达给谢满棠听,再请谢满棠出手助他,大家各取所需。按他想,在安怡给谢满棠诊治完毕,谢满棠表示满意的当口是最轻松的时候,也是套近乎提要求的最佳时机,偏谢某人一会儿满意,一会儿又不高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安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满棠的神qíng,心想他如此着急地找她医治,又深夜不睡,定是遇着了什么为难之事。他此次出行,先是鬼鬼祟祟地出没于山间,接着又以钦差身份高调出现,那应当也是和从前一样,专为huáng家之事而来。所以,如果安保良能表现出利用价值,他应当不会拒绝援手。
安怡轻轻咳嗽了一声。
安保良收到信号,立即扯出一个憨厚的笑脸,谦虚道:“这丫头跟着她师父学了点些末之技就自以为是,大人这样赞她却是要叫她更目中无人了。”
谢满棠冷着脸不满地扫了他一眼,谁和他说话了?没用的男人,生了女儿却不好好养,靠着女儿养家糊口你还弄个小妾来恶心她,让她半夜三更跟你出门赔笑脸讨好人。
谢满棠身上泄露出的杀气太重,安保良莫名就出了一层冷汗,却不打算退缩,做女儿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再不抓住机会那还叫人吗?安保良自问虽然无用,却还算是个不畏权贵,不肯同流合污的读书人,也还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不是畏首畏尾之人,他gān脆利落地站起身来,对着谢满棠一揖到底,道:“下官有事要禀,不知大人可否愿意拨冗一听?”
谢满棠也十分gān脆:“若是为你家事所求,看在安大夫为我尽心医治的份上,我允了。”
如此容易?安保良一阵狂喜,猜着应当是柳七回来和谢满棠说过了,正要对自己治家无能一事表示羞愧,却又听谢满棠淡淡道:“家事如同政事,并不能事事周全,人人满意的。必须得有取舍轻重,才能家和兴旺,事事如意。”
安保良默然片刻,猛地抬眼看向谢满棠,只见谢满棠端坐于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幽暗如深潭,神色莫测。安保良只觉心跳如鼓,热血沸腾,极力压制着激动轻声道:“大人高见,家事如政事,想要家和兴旺,便要去粕存真,惩jian罚恶,才能清明正气……”
谢满棠静静地听着,一双冷厉的眼睛如刮骨钢刀一般缓缓从安保良面上、身上刮过,又从一旁安静得如同不存在的安怡面上、身上刮了一遭,终于确认这就是他想要找的人,而对方也似是等了很久,正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便满意地朝安怡点点头:“我还有事要同你父亲谈,你先去隔壁略坐一坐。”
安保良正想说不如让人先送安怡归家,转头见安怡并未表示反对,恍然明白过来,她留下来便是替他二人打掩护。不然她若是先去了,不到明日就整个昌黎县衙乃至huáng家都会知道,他安保良夜访谢满棠,并和谢满棠密谈许久,日后若是谢满棠做了什么招人恨的事,他第一个就要遭殃,安怡也要连带着倒霉。明白这一关节,他对安怡就又多了几分愧疚。
隔壁房间里,柳七将两把椅子搭在一起,躺在上面烤火睡觉,正睡得口水长流间,忽听得门口脚步声轻响,接着有人推门而入,立即迅速翻身坐起,按住腰间暗藏的匕首,睁大眼睛看向来人。待看清来人,不由微微笑了:“安大夫怎还不走?”
“你说呢?”安怡自拉把椅子在火盆旁坐下来烤火,兰嫂更是自来熟地在桌上寻了茶叶、茶壶、杯子,又在炭盆上取了滚水泡了热茶递给安怡,安怡顺手塞了一杯递过去,示意兰嫂出去守着,轻声道:“柳大人,我有事相求。”
柳七惫懒一笑:“你求我,我就要答应你啊?答应了你好让你多给我下几回毒,让我再吃几回糙?”
安怡笑笑,起身对着他深深一福:“对不住,是我的不是,我这里给您赔礼。”
她如此能伸能屈,柳七倒失了兴致,兴趣不高地道:“什么事?”
安怡望着他缓缓道:“我要托您替我查几个人。”见柳七要拒绝,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细白瓷瓶,轻声道:“梦魂散,只需一小撮,再加以适当手段诱导,便可轻松让人吐露内心深处最隐秘之事。”
正文第91章鬼神虚诞之说
柳七的瞳孔瞬间放大,随即不信地摇头:“你这丫头,这种牛也是能乱chuī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