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柴峥言瘦削的身上,像浮起了一层浅光,他看起来闪闪发亮。
但聂枣知道,倘若他的身体恢复,倘若他握着枪,倘若他站在战场上,会是何等的气势bī人不可一世。
上天为何如此残忍。
她买了几本食谱,变着法子给柴峥言做菜,但柴峥言吃得下的越来越少。
她又找了几个大夫,依然是药石罔效。
聂枣双手jiāo叠,趴在柴峥言的膝盖上,轻声问他:“阿言,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柴峥言握住她的手,浅浅笑:“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很好了。”
聂枣重重叹息,她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到。
柴峥言轻轻抚摸着聂枣的发,良久道:“不然……你念书给我听吧?”
“你想听什么?”聂枣抬起头。
“什么都行。”
捧着书册,聂枣轻声念诵。
她的声音很轻,很舒缓,如果愿意,她可以让自己的声音无比动听,温吞如深秋丛林泉涧里潺潺流动的水流。
她念,柴峥言便合着眼听。
微风透过窗外缓缓拂进,chuī乱柴峥言的鬓发。
岁月安静下来。
念完,柴峥言的手轻轻覆盖上聂枣的,她恍惚听见他的声音,抑或又是错觉。
他说:“现在的我,很幸福。”
那一瞬间,聂枣很想落泪,但她忍住了。
她可以在他面前因重逢而喜极而泣,却不想因为悲伤哭泣而影响了他的心qíng。
念完最后一本诗集后,不速之客也猝不及防的到了。
***
“你们似乎过得很好。”
冷冷冰冰的声音像在温热的水中投进一根结满霜雪的冰凌,狠狠扎进心脏。
院门在他面前仿若无物。
而令主的后面跟着红袖,她惊愕地望着令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令主头也不回的勾起嘴角:“我想找,自然能找到。”
聂枣下意识地站到柴峥言面前,满怀警惕地盯着眼前人。
红袖立刻跪下,惶恐道:“令主,属下知错。”
诈死从鬼都逃跑,的确是个大罪。
令主却挥挥手道:“你的事待会再处理,我是来找她的。”冰灰色的眼睛凝视着聂枣,温度欠缺,“你逃不掉的……赵国已经输了。”
聂枣一怔,道:“那任……”
“任平生死了。很遗憾,刀刺进他的心脏,我确定他是死了无疑。”
聂枣又是一怔。
“要为他抱不平么?你们似乎关系不错——他还帮你逃出来了。”
聂枣想令主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她摇摇头,道:“令主多虑了……他想阻止你,但我觉得一统大陆也不是什么坏事。”
“原来如此。”
令主的语气显得很玩味,“我正想告诉你,他死的时候,有个叫赵裳的小姑娘扑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聂枣的手瞬间攥紧,她感觉到不安。
令主在暗示什么?
所幸,身后的柴峥言握住了她颤抖着的手,温言道:“请问令主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令主看向柴峥言,眼睛里飘出了丝丝缕缕的杀气。
聂枣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薄刀。
“嘭。”
有个人重重飞了出去!
聂枣骤然抬头,目光惊诧,只见红袖软软滑倒在地上,面色灰败,嘴角流血,显然是受了重伤,不远的地上还掉了一柄剑。
令主终于回过头,单脚踩在红袖身上,淡淡道:“为什么偷袭我?”
红袖气息奄奄,笑了起来:“我不杀你,难道等着你来杀我?”
“我还没说要杀你。”
“诈死逃离,你不会放过我的……”她艰难地吐出一口血,脸上显出些痛苦的神色,“而且,你杀了他,我找不到独自活下去的意义……索xing、索xing为他报仇……失败了反正也是下去陪……”
她没能说完,因为令主已经一脚用力踩在了她的心口。
“我成全你。”令主收回脚。
红袖已失去呼吸。
她的容颜依旧是艳丽的极盛,死去瞬间的表qíng安详平静,或许是因为知道有人在下面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