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_作者:大风刮过(92)

2016-09-30 大风刮过

  程适道:「哪敢哪敢,千岁客气了。」顾况眼睁睁看着恒商将纸团丢进取暖的炭盆,顿时披火舌舔成明红,化做黑灰。程适悠然道:「纸兄纸兄,你几世修来,有睿王千岁亲手送你上路。只乘这股贵风,你下辈子投胎,就算托成个蛋,别的蛋做白煮蛋,你也能做虎皮蛋。」

  恒商只做没听见,转头向顾况道:「景言,再去院中看看可好?」顾况就跟恒商出

  去。程适哧了一声。司徒暮归的眼光在他身上扫了一扫,也径向院中去了。

  程适心道,恒商这小子尽玩些不上台面的把戏,还指望爷爷我跳脚,谁同你计较?拎起笔,挑大张红纸,将方才的对子再写一遍,字写的份外大。

  饭厅门外却蹩进来一个人,向程适作了一揖:「程知会,好兴致,在这里题对。」原来是县衙的huáng师爷。

  程适搁下笔拱手:「见笑见笑,写着玩儿糊自家门上。师爷不在家过三十,来衙门做甚?」

  huáng师爷翘起鲶鱼须子笑道:「不怕知会笑话,小的是来向顾大人替自家的正堂求个对儿,来年沾个好彩头。」眼滴溜溜却瞄向桌上红纸。

  程适道:「师爷真是求到了顾知县的兴致上。顾知县平生最爱题对,方才还在这里写了几个,不巧刚出去,师爷去内院找找。」

  huáng师爷道:「劳程知会指点。」眼光却黏在程适刚写的对联上。[]

  程适道:「此联是在下刚写的,师爷不嫌弃烦劳指点指点。在下文墨上有限,对子俗得很俗得很。」

  huáng师爷立刻俯身到桌前,凝住眉头,细细看联。程适看他脸色呆滞,却像走神,试探道:「写得不好,师爷见笑。」

  huáng师爷忙回神抬起头笑道:「知会太自谦了,此对工整大气,正是难得的好联。」掂住鲶鱼胡,又看那联,大有恋恋不舍的意思。程适大喜:「师爷过奖,随手写的,只当玩儿罢了,哈哈。」

  huáng师爷道:「不晓得知会此联是否与顾大人切磋而成?」

  程适道:「在下自家写的,不过顾知县他也看了,哈哈。」

  huáng师爷摸著须子,又去看对子,叹道:「实在好对,小人真是越看越爱。厚下老脸请知会给小人也写一对。若有这样的对子贴在正堂上,一定沾足的运道来年兴旺。」

  程适心花怒放,顺口道:「师爷若不嫌弃,这幅对子送你吧。」

  huáng师爷疾抬起头:「当真?」

  程适点头;「只是在下字不大好,师爷别嫌。」

  huáng师爷慌忙拱手道:「程知会太谦太谦。」也不看对联的墨迹是否gān透,忙忙卷好,收在袖子里,向程适打躬道:「多谢知会,小人还有些事qíng,先回家中,改日再来谢知会赠联。」

  程适觉得这老儿虽然巴结相太过,却甚讨人喜欢。huáng师爷袖着对子,却忘了向顾况求对的事qíng,迳自向后门去,出衙门回家去了。

  程适的对子被讨走,将他心里的一股窝囊气也一股脑的带了去,顿时天地清明,喜气盈盈。中午开席,程适痛快一饮,在席面上风卷流云,单一碟猪耳朵就被他吃掉半碟,还和恒商喝了个四季如意杯儿,以示不计前嫌。

  恒商在席面上小心照应顾况,顾况始终gāngān巴巴,恒商神色中颇有些黯然。程适懒得再去刺他两个,只和司徒暮归拼酒。司徒大人酒量好酒品也好,正是程适所爱,程适与他一杯杯的喝,有意拼出高低上下。顾况从恒商身上分出jīng力,生怕程适灌坏了司徒大人不好收场,道晚上守岁席才是正场,要留下jīng力,于是住席。

  住席时,天也已经下午,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没过多少时辰,晚上就到了,于是再开席。

  顾况望着饺子道:「可惜明天玉凤凰招亲,要留下jīng力应付蓼山寨,这一宿不能守通宵。」

  恒商道:「虽不能到天明,有那个心意便成了。」

  司徒暮归悠然道:「如此过年,清淡有趣,倒比往年舒畅。」

  程适道:「我只要喝得舒畅就舒畅。」

  三更梆子响时,爆竹声四起。城里的几个大户都预备了烟花,竞相在半空里争妍。程适去点着廊下的鞭pào,恒商抬头看夜空,顾况一抱拳头:「新年开运,大吉大利!」

  恒商一愣,顾况笑道:「我们在街面上住时,初一见面拜年,必说这一句。」

  程适道:「不过也看人换词,打个比方,」向顾况一抱拳头,「顾贤弟,官运亨通,大吉大利。」向司徒暮归抱拳:「司徒大人,平步青云,大吉大利。」再向恒商抱拳:「睿王千岁,万事如意,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