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罗斯玛丽又送给她两瓶药水:“这个可以暂时改变眼睛的颜色,对身体没有伤害,也许你和你女儿还会碰到这种事,它能帮你们一点忙。”
女孩的母亲收下药水,连声道谢:“您真是个好人,夫人,您和您的先生会一生有福的。”
罗斯玛丽瞥了一眼身边变成普通人模样的魅王,含笑说:“这位不是我的先生,他是我的主人。”
女孩的母亲愣了愣:“啊,抱歉……”
母女俩乘坐着马车离开了杜托城,那女孩穿着新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从车窗探身向罗斯玛丽灿烂地笑着挥手。
罗斯玛丽感慨地叹了口气:“偶尔做做好事,心qíng很不错。”
魅王淡然地说:“很无聊。”
罗斯玛丽微微笑着,目送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从那女孩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也像那女孩一样,天天被人打骂诅咒,那些人中,还包括她的家人,因为整个家族中,只有她有一头红发,而且她还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懵懂无知时,她常常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比如,外祖父的头顶有烟灰色的雾气,比如,有穿着黑斗篷的人在姨妈家门前徘徊,等等。之后,那些人都接二连三地死掉了。
后来被打骂得多了,她就再也不敢说了。
她很喜欢养猫,但猫咪们都被父亲和哥哥们用残忍的手段杀掉了,母亲一边打骂她一边警告,如果再养猫,她会像它们一样被杀死。
最后,她被锁在一间小屋子里,佣人每天会给她送点食物。过了一段不见天日的生活后,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一天,母亲趁夜偷偷地放了她,塞给她gān粮水袋和一点钱,对她说能走多远就多远。
教会要处死女巫,祖父让父亲把她jiāo出去,打骂她最厉害的母亲,心中终究怜悯自己的孩子,不忍心送她去死。
母亲用黑颜料帮她染了头发,从城堡的地道把她送到荒野中,母亲抱着她,第一次和她说,对不起。还告诉她,她不是父亲的孩子。当年,父亲爱上了别的女子,经常撇下母亲,不在家中。某天深夜,有个男子潜进城堡,被母亲撞见,出于对父亲的报复心,母亲主动向他投怀送抱。母亲说,那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他有一头酒红的头发。
后来,她出生了,带着一头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红发。
几年后,母亲在圣教会的通缉令上见到了那个男子,圣教会称他为夜魔,数月之后,母亲听到了夜魔被圣教会围剿消灭的消息。
母亲从此生活在惊恐中,害怕那件陈年旧事被查到,更害怕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变成魔物。
她问母亲:“那你为什么不杀掉我呢?”
母亲哭着说:“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女儿。”
正是因为母亲的这句话,让她心中没有了怨恨。
那天夜里,她在荒野中拼命地跑,想着尽量离家远一些,再远一些。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怕被人发现,便扎进糙丛中躲藏好,拿出gān粮填饱饥饿的肚子,这时候,一只蓝灰色的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了她。
她猜它是被她手中的面包吸引来的,于是掰下一块递给它。抚摸着猫柔软的毛皮,她低声说:“你也要记得躲起来呀,别被人看见了,你和我都是他们想杀掉的。”
猫儿吃掉了面包,舔了舔胡须,竟然开口说起话来:“那么,你想不想过不用躲藏的日子?”
她惊呆了,眼睁睁看着那只猫幻化成俊美的少年,俯视着láng狈不堪的她:“你的名字是什么?”
她呆呆地回答:“罗斯玛丽。”
少年向她伸出手:“罗斯玛丽,从今天起,来侍奉我吧。”
忆起往昔,罗斯玛丽的神思微微有些恍惚,当魅王问她已经跟随他多少年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才回答:“一百二三十年了吧。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随即想到了,“您是不是觉得,现在杜托城的人族中开始滋长的一些观念,与我童年的时候有些像?”
说起来,是很奇怪,在她从家中逃掉后不多久,人族中大规模迫害女巫的事qíng突然消失了,红头发啊,养猫啊,都不是什么禁忌了。
魅族设在杜托城中的据点已有百年历史,罗斯玛丽到过这里很多次,此前并没有听说城里有忌讳黑眼睛,黑猫,或者是憎恨女巫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