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_作者:大风刮过(72)

2016-09-30 大风刮过

  我连忙拦着,养娘笑道:“赵老爷真是惯孩子。”三夫人却压低声音向我道:“赵老板,刚刚过去那条船,像不像条官船,船上那人,我看不寻常。”

  哦?方才我只顾着白如锦的小千金,还真没留意有什么船。经三夫人这么一说,我方才向她示意的方向看。

  定睛的一瞬间,正迎上两道视线。

  那是条有篷的船,篷是漆黑的乌篷,船身崭新,船上有四个船夫,寻常打扮,腰杆笔挺,非同一般。

  船首立着两人,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浅衫,端正冷峭,一丝不苟,单看身影气质我几乎要以为是张屏,但,我看了看那已回过身,去瞧别处的人影。

  就算不看脸,就算他的背影与以往差别再大,我也能第一眼就认得出。

  白如锦的小千金扭来扭去地用衣袖扯我的衣衫:“爹爹,爹爹。”

  我收回目光,向三夫人道:“那位别是钦差大人吧。”

  他是云毓。

  第37章

  我随着船一道先送了三夫人母女回白府。白如锦不在,三夫人客套地留了一下,我客套地拒了。

  从白府折出来后,我在道上捎了一小坛酒,回小楼中支上烤ròu架子,喝酒吃ròu。

  刚洗了ròu正在片时,天上又下了阵急雨,浇在水面上别有一番趣味。我生好炭火,铺些ròu在架上,再去倒酒。

  承州这里土产的酒本都是huáng酒,酒坊里也仿些京酿酒、竹叶青、杏花酒之类的来做,味道都不大地道。像我买的这一坛,就是承州口味的竹叶青,透着一股软绵绵的淡甜气,可惜huáng酒xing暖,现在虽然发了水下着雨挺凉快,到底还是三伏天,我烤了一炉羊腿ròu,要是再灌上半斤huáng酒下肚,火上加火,嘴边不知道要起多少个燎泡。

  等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倒是正好喝huáng酒吃蟹子。八月十五那会儿,我大约到了东边靠海那块儿了,有新鲜海蟹吃,可以从这里带两坛土产huáng酒捎着。

  此时yīn云压顶,天色昏暗,檐外雨如帘,凉风携着一两点雨水偶入楼内,别有一番自在意趣。我当年曾嫌文人泛酸,觉得他们坐在一间破屋中,对着一畦刚施了肥的萝卜都能做出一篇诗赋,着实矫qíng。现如今我吃着烤羊ròu,看着外面满眼的雨和水,自觉颇为风雅,与他们亦相差不远。

  酒壶里的承州竹叶青用今天刚接的山泉水湃上,入口也挺别致。要是再有切得薄薄的西瓜片,用冰镇上,或是冰镇的乌梅汁解油腻,那就更好了。

  之前看见了船上的云毓,本在qíng理之中,不觉得有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这三年他竟然变化如此大。大约和皇上龙马jīng神,添了几个皇子有关。

  他与启赭,注定这辈子都要活得不容易。横竖容易不容易,如今与我再不相关了。各人都过各人选的路。也许旁人看来不容易,自己正觉得乐在其中。

  不知那一见,云毓有无认出我。现在世上已无瘸子怀王承浚,只有商贾赵财,造不了反,觊觎不了皇位。就算他看见了,也没什么好替启赭不放心的。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就会猜我实际遁逃在民间贼心不死,仍然勾结秘密势力企图东山再起。

  到时候又是带着一群官差冲上来,枷锁一套,铁镣一栓。

  我诈死遁逃一出,可是实打实的死囚越狱,欺君大罪,假如能坐实,牵回京城只有砍头一项了。

  如今明面上,怀王自尽,宗王醒后,皇上赏了个清白名声外加座大坟墓给我。可谁知道,这些人心中又会怎样想。

  死人,怎样都放心,怎样的表面文章都能做。这个死人若要变成活人,就尴尬了,连诈死都能做,秘密势力越发坐实,说不定会立刻下令隐秘地把我给喀拉了,死人还是真正地变成死人才让人放心。

  眼下正在洪水中,不好跑路,索xing静观其变罢。

  云毓如今是在工部而非刑部,此番是来治水而已,真是再好不过。他若真看见了我,心中起疑,必定会暗中观察几日,再加上公务繁忙,书信传递不便,我这里可退的余地依然很大。

  从承州出去后,我还是先去东南那边捎着货出个海,去爪洼国之类的地方避两年风头稳妥。

  当年我娘曾同我说,但凡身有嫌疑牵扯到皇位,绝对没什么好结果,不论忠jian,都不可能容得下你。我还不全信,到了后来,才发现我爹和我两个,都不如我娘一个女子看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