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_作者:大风刮过(77)

2016-09-30 大风刮过

  柳桐倚道:“我可能会在城中再住几日。”

  我道:“那么关于这笔买卖便能再谈得细一些了。”多留几天也好,承州一别后,这辈子还见不见得到就不一定了。“我于是再向柳桐倚道:“梅老板管着瑞和这么大的生意,一定甚是劳累。梅老板怎么会想起做生意?”

  柳桐倚也望向窗外:“我年少的时候,看过一本传奇,里面有个侠客,闯dàng江湖之后,就改做买卖。不过……”

  我接口道:“不过,那个侠客做的是古董买卖?《隋末琴侠记》。”

  柳桐倚颔首,展颜一笑:“是。”

  我起身,踱到窗前,柳桐倚走到我身侧把窗扇完全推开,雨打屋檐,湿了窗台。

  到了再回去吃完那席出吉庆坊时,天已漆黑,雨更大了。柳桐倚和瑞和的账房住在吉庆坊不远的客栈中,便先告辞。

  白府备了两条船来接,我和白如锦各乘一条,白如锦道:“老弟台,雨下的大,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赶紧都先回家吧。”在岔道口分开回去。

  船在瓢泼的大雨中晃晃悠悠,我在仓中向外看,马上就要到小楼前。船夫道:“赵爷,你门口有条船,是不是有客?”

  我出仓撑开伞,果然有条船正泊在楼前,船头一人立在雨中,黑灯瞎火瓢泼大雨中,我仍一眼看出了他是谁。

  我曾想过,真的有天再迎面碰见,我与他说什么。

  大约就是只当陌生人,寒暄一笑,再就此别过。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我瞧见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请问阁下何人?

  说你为何在此?

  我到底要和你说什么,怎么和你说。

  钦差大人到承州的第一天,大雨天晚上站在这里,本地知府,所有官兵,定然已把我定成了需密切观察的人物。

  究竟意yù何为?

  替启赭抓我回去,问我个欺君之罪?或是,找故人叙叙旧,而后放我一回,权当全无此事?

  或者,只是来问我,你是何人,探查虚实?

  我站着,听对面船上他道:“你回来了。”

  再过了片刻,听见我自己道:“雨甚大,先进屋罢。”

  进了楼内,我摸到桌边,摇亮火折子点燃油灯。在昏暗的huáng光里回头时,他已在我白日吃烤ròu的地方坐下,拿起一旁的酒坛晃了晃:“还有酒。能饮否?”

  我记起,几年前,也是这么个夏天的某日,不过是白天,云毓到我府中,忘了是为什么事qíng,只记得到他要走时,突然下了大雨,云毓站在廊前道:“正巧就走不掉了。”我道:“这是老天让本王留客。只是没提前预备好席。”云毓笑道:“有酒便可。”

  那时候怀王府的酒窖中全是陈年佳酿。不是此时只剩了半坛的承州竹叶青。

  那时的云毓也不是此刻的云毓。

  便如同当日我眼中的柳桐倚只是我画在半天空里的一个幻影,并非真正的柳桐倚。

  当日的云毓,唯一能时常和本王说说闲话聊个天,趣味相投的云毓,也不过是个幻影,一幅画在纸上的假人像。

  只不过,柳桐倚的幻象是我自己画的,云毓的这幅虚像是真正的云毓替我画的。

  从头到尾,什么都是假的,而且虚像早已散了,就和云彩一样,散尽了,没痕迹。也就是我心里残留一个印子。

  因为那个随雅,之于景承浚,没什么比得上。

  本来也是,什么真人,比得上画里的好?

  景承浚死了三年,这些再老生常谈也无意义。

  随雅,随雅。

  那日地牢中,我喊了最后一回,那次之后,这两个字,我再无人可叫。

  我上前两步,拱手:“请问阁下是否官府的哪位大人?方才天黑没能看清,一时怠慢,失敬失敬。不知雨夜莅临,有何事吩咐?”

  第39章

  云毓把手中的酒坛缓缓放回了桌上。

  我等了等,他没答话,我又道:“阁下,敢问所为何事,能否直言?”

  云毓还是没说话,屋中的油灯不甚亮,他的神qíng有些模糊。

  我笑一笑道:“阁下不说话,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陪同他来的人都在外面的廊下站着,脊背笔挺,面容jīng悍,一望即知是护卫。我等不到云毓答话,就向外道:“外面雨大,诸位都请先进屋中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