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诚gān脆的答应了,叫了长青进来,吩咐了下去,李小幺和范先生起身告退,准备出去接山上众人,吕丰也跳起来,随意的拱拱手,跟在后面出了帐篷。
出了辕门,吕丰拉着李小幺闪到一边,低声说道:“我当你提这个那个的条件,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这有什么用?你该给他要银子、庄子,官位也行,怎么这些要紧有一个字不提,净说些什么自由自在这些没用的话?”
“你用用脑子好吧?!银子、庄子要再多有什么用?守得住吧?还官呢?你以为那官是好做的?你要了,人家给了,你就能做了,就能做稳了?我告诉你,没本事,给你金山银山也守不住,至于这官,不做还好,做了连命都得搭进去!若有本事,不用他平白给,只要有个机会,我们兄妹自己挣!”李小幺鄙夷的瞥了吕丰一眼回道,吕丰被李小幺说的眨了半晌眼睛,忙紧走几步追上李小幺:“你上回不是说,你只要银子,有银子就成!”
李小幺气的呼了口气,也懒得理会他,径直跑了几步,双手撑着跳到车上,和范先生并肩坐着,一路往笔架山方向过去。
接了众人回到北平军营地,已经过了子时,李小幺疲倦的顺着东平的指引进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里满铺着米白的长绒地毯,靠东边一张高几上放着支三头烛台,照的小小的帐篷里明亮而温暖,李小幺站在帐篷门口,甩掉鞋子,走过去掀起chuáng后的帘子,果然,后面是一间极小的净房,正中一个半人高的沐桶,桶里已经放满了热水,旁边放着个小巧的衣服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放着从内到外崭新的gān净衣服,一共两套,一套男装,一套罗裙抹胸加褙子,李小幺随手翻了两下衣服,转到了沐桶旁边的的高几旁,高几一边整齐的放着一叠大棉帕子,紧挨着棉帕子的琉璃碟里放着一把huáng豆大小、细腻莹白的东西,李小幺捻起一个,闻了闻,带着丝中药的清香,这应该是澡豆。澡豆边上,放着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妆奁匣子,李小幺轻轻掀起匣子盖,慢慢架起来,通透异常的铜镜反着光,那光从李小幺略显粗糙的手上摇摇曳曳的晃过,李小幺将匣子一层层拉开,看着那每一层都放得满满的各式盛香脂的银或玉的小盒子,各式梳子、篦子,各式簪子花钿,还有各式各样的胭脂花粉。
李小幺呆看了半晌,突然重重的合上匣子,转身飞快的脱了衣服,跳进装满了热水的沐桶里,将自己连头浸在温暖的热水里,半晌,才猛的探出头,痛快的呼着气。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如今这样,至少这日常供奉上能让她称心,这个世间,她不能想太多,在太平府不容易,落糙为匪更不容易,现在一脚踏入北平,入幕为僚,又能如何?不过一样是个不容易罢了,各有各有难心处,可现在这日子,至少有jīng洁的衣服穿,有漂亮的东西用,她挣钱挣扎,不就是为了存活,为了存活的更好么?这样,也好。
至于旁的,不能多想,什么都不能想,谁都不能想,他和她,他们和她,都隔的银河那样远,她是这个世间的异数,那就好好的当个异数吧,就当个异数吧,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哪怕再世为人,哪怕是这样的世间,把人,把女人分了那样不同的三六九等的世间,很多事,她还是没办法妥协,她这心里,她这眼里,还是半粒沙也容不下,她眼里容不下沙,更不能容忍自己去做别人眼里的沙!算了,不多想,她不是劝过自己么,尽人力,听天命,不要为难自己,若有,她幸,若无,她命,至少到这会儿,她还算是自由自在的,往后,她只求个自由自在,旁的,且随它去!
李小幺慢吞吞洗了头发,从沐桶里出来,擦gān身子,想了想,将那套罗裙扔到一边,穿了短衫长裤,垂着头擦gān头发,对着妆奁匣子,将其实还湿着的头发慢慢通透,打着呵欠爬到chuáng上,困倦如cháo水般涌上来,迷迷糊糊中,听到隔了一道帘子的净房里仿佛有极轻微的倒水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小幺就被吕丰的大嗓门叫醒,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起来,转了几个圈才找到净房,跌跌撞撞的掀帘进去,里头热水帕子已经齐备,李小幺闭着眼睛洗漱,闭着眼睛绾了头发,闭着眼睛套上长衫,呵欠连天的掀帘出来,外面,众人都已经收拾停当,李小幺转头找着范大娘子,昨天太累了,忘了范大娘子,她昨晚上应该和她睡一处,今早上也好让玉砚帮她绾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