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午初进的城,袁大帅午正就赶到了府衙,李宗贵看到袁大帅进城,却没看到出城送信的人。
吴大人暂时住进了府衙后院,隔天午后,紫藤居门前的街上,一排排衣甲鲜亮的护卫封了街,严大人落后半步,陪着吴大人,进了紫藤居。
李小幺一身本白短衣裤,在厨房里帮张大姐拿着碟子,护卫查了一圈就退了出去,李小幺放下碟子,站在厨房窗户旁,小心翼翼的往后探看去,吴大人正背着手,仰头看着满树累累的银杏果,李小幺仔细打量着他,五十多岁的样子,高矮胖瘦还算适中,穿着件墨绿底缂丝长衫,面色白里透着青色,也许是站在一片绿荫下的缘由,那抹青色,是绿荫的映色?脸形极好,可惜眼袋、眼角、嘴角、还有两腮下面的两块软皮,一齐往下耷拉着,仿佛一只粉白的面袋子,被人极用心的折成了人脸的形状。
第四十五章生事
吴大人在紫藤居消磨了几乎一个下午才离开,第二天一早,紫藤居刚开门,就涌了一群富人士子进来,李小幺站在楼上的雅间里,挑着眉梢,无语的看着这群观光客。
钦差吴大人竟象是要安安生生的在郑城住下去了,连着四五天,隔三岔五的让人清了紫藤居,由严大人陪着,过来消磨上一个下午。
李小幺看了两回,也就没了兴致,反正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就不再理会,每天只在后面小院里忙自己的事。这天午初,张狗子进来,低声禀报道:“五爷,外头有个客人,我和赵五哥都觉得不大对劲。”
李小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示意着张狗子:“哪里不对?仔细说说。”
“是个外地人,每天上午都是巳正前后来,一碗椒盐擂茶,一碟子醉蟹,就一个人,照理说这也不算什么,咱们这里,一个人过来看看书,品品茶,消磨上一天半天的多的是,可这人怪就怪在,他不坐着,端着个杯子到处晃,哪儿都看,前天还跟金四打听吴大人来喝茶,都坐在哪一处,金四回来跟我一说,我就留了心,今天他又来了。”
“还是端着杯子到处晃?”
“是,这两天还净围着听泉阁转悠。”张狗子皱着眉头答道,李小幺一下子站了起来,围着听泉阁转悠?!吴大人这两趟来,都是在听泉阁坐着喝茶,他想gān什么?!
“带我去看看。”李小幺站起来,出了屋,到厢房叫了李宗贵,张狗子出了院子,穿过紫藤居,径直往前门过去,李小幺和李宗贵从偏门出去,绕了个圈子进了紫藤居正门。
张狗子和两人一起上了二楼最东边的雅间,透过窗户,远望着整个院子,张狗子指着站在听泉阁旁边一块虎皮石上的一个青衣男子:“就是他。”男子高个,稍稍偏瘦,一件天青绸长衫,一只手背着,一只手端着只茶碗,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仿佛是觉出了有人在看自己,男子突然转过身,李小幺吓得急忙跳到窗户后,这个男子竟敏感至此!李宗贵和张狗子也忙闪到了窗后,三个人等了片刻,李小幺挥手止住两人,自己紧贴着窗户,往外看去,男子已经端着茶碗走到听泉阁后的假山处,转来转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李宗贵也贴着窗户,探头看了一会儿,拧着眉头,低声说道:“看样子,象是个练过功夫的,你看看,举动间利落的很。”李小幺轻轻关了一半窗户,转头看着李宗贵,低声说道:“我总觉得这个人不对劲,捉住问问。”
张狗子连忙点着头,兴奋的眉飞色舞:“好,把他引到个偏僻处,我和赵五哥就行。”
“万一是个功夫高qiáng的呢?”李小幺失笑问道,张狗子眨了眨眼睛,没等他说话,李宗贵伸手敲着他的额头:“那是个厉害的,刚才咱们看他两眼,他都能觉的出来,想捉他,不那么容易,还是仔细打算好再动手。”
张狗子嘿嘿笑着,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一根手指抵着眉间,想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张狗子问道:“他那碗茶喝完了,再要过没有?”
“要过!喝完了就再要,不过还是要一样的椒盐擂茶。”
“嗯。”李小幺从荷包里摸出个小荷包,再从小荷包里摸了个极小的油纸包出来,递给张狗子:“这是蔓陀罗粉,他若再要椒盐擂茶,就混到茶里给他端去。”李小幺顿了顿,看着手里的油纸包走了神,看来往后在外面,决不能喝什么擂茶,要么白水,要么泡清茶,连茶粉都不能要,那擂茶一堆乱七八糟浓烈的香味,混进点什么,真是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