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_作者:大风刮过(26)

2016-09-30 大风刮过

  单晟凌身着家丁行头,正在院中墙角处清点恭桶,伸手去提恭桶的瞬间,无意抬头,恰望见廊下嬴弱的单薄身影。他似有所觉侧过身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天地凝固。

  梁山伯与祝英台相会在楼台。

  第十八章

  记得本仙君当年还是个人的时候,有个屡试不第的穷酸曾托人递了几首酸诗给我看,以示他的才华。当时我尚未伤qíng,看那怨诗愁句乐了一下就罢了,记得有两句写一个闺中怨妇的眼,说“近看秋水远看山,棠花夜重露潸潸。”将我看得大惊,近点看像水远点看像山,半夜看像两朵滴着露珠的海棠花,这样的一双眼长在人脸上,该有多么吓人。

  我将想法如实的一说,代献诗的人没言语就走了,再将原话转与那写诗的人听,据说那穷酸摊开诗稿狂笑三声,一口鲜血喷在纸上,拂袖而去。再据说是进了深山老林或修道或参佛去了。

  此时想起,我当年真是做孽,因为不学无术,将一个大好文人bī进了深山老林。这两句诗写得何其jīng辟,将其放在此qíng此境,何其妥帖。

  天枢的双目如近看的秋水,南明的两眼是远看的秃山。这厢盛着说不尽的凄楚哀伤思慕欣喜与绵绵qíng意,那厢装着沉甸甸的思念与光秃秃的qíng。

  望,也只是那么一望。单晟凌拎起恭桶面无表qíng地出了院子,慕若言故做镇定地回头,脸却不免白了些,刚抬步时还有些身颤。

  衡文道:“被棒打的小鸳鸯确实挺可怜。”

  我道:“而且打鸳鸯的那根大棒也让人恨是罢。”

  衡文打了个呵欠,“南明帝君却没什么资格怪你,他当年做棒子的时候,下手可比哪个都很。”侧目看了看我,“青童和芝兰的事qíng你还记恨着罢。”

  我冷笑,“怎么能忘。”

  青童是东华帝君座下一个送信的童子。东华帝君与衡文jiāoqíng甚好,带携的常下帖请我去会会棋局吃个闲茶。都是青童来送信,来来去去的就熟了。青童乖觉伶俐,因送信得以在天庭各处走动,谁料想竟一来二去的和披香殿的一个小仙娥芝兰有了私qíng。动了凡qíng,做了些天庭不该做的事。某天密会的时候不幸被当值的天兵抓个正着,一层层直送到玉帝面前。本来有东华帝君衡文与我说qíng,看玉帝的意思,也是粗略罚一下,贬到凡间就算了。偏偏南明帝君越众而出,说天庭自有规矩,不可因qíng面姑息,当按天条严办。灵霄殿上,昂然陈词。玉帝就将此事jiāo给南明来处置。南明吩咐将青童和芝兰被押上诛仙台,斩断仙根,投入畜生道,若青童生为狡兔,芝兰定生做猛虎;芝兰为蝼蚁,青童就是穿山甲;青童做虾米,芝兰定是吃虾米的鱼。如此这般互残互克九世后方能为人。仍是互为仇敌,命无姻缘。

  南明帝君当时不敢得罪东华与衡文,在灵霄宝殿上给本仙君按了个罪名,叫做鼓惑协从罪。说我身无修为凡根未清,大有暗示玉帝是本仙君教唆青童去调戏芝兰的意思。

  谁能料到,就是这么一位南明帝君竟和天枢星君有了私qíng。他落到如今地步,本仙君难免要说他一句现世现报。

  南明啊,你与天枢两两相望着实动人。你当年下令将青童与芝兰抛进畜生道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

  我道:“想起青童和芝兰,就觉得玉帝这么罚南明帝君挺公平。但这种缺德事天枢并没有做过,偏偏他受得罪比南明多得多,又不公平。”

  衡文道:“你说此话又不怕被玉帝听见了。”

  一前一后dàng回衡文房内,本仙君又成李思明。衡文要去东郡王处应个卯,我自回涵院。慕若言握着一卷书在房中坐,眼却不在书上,不知望着何处神游。

  本仙君上前道:“若言神色恍惚,思乡还是思人?”

  第十九章

  慕若言脸上写着思人,嘴里道:“整日闲坐,偶思旧事。”

  我在他对面站着,yīn声阳气道:“哦,是当年与那故人的旧事罢。”慕若言不言语,本仙君将一手搭上他瘦伶伶的肩,一手抽了他手中的书,竟是卷高常侍的诗本。李思明的卧房是间半镂空檀木隔两进的叠间,内设chuáng帐,外间有些古董玩器,摆着书案,可以做书房来用。本仙君将慕若言挪进来后,特意在桌头案几堆满凄苦小诗悲凉小赋,供他伤qíng。

  我原想看天枢每天袖一卷诗蓄着泪水看窗外浮云,必是一番让人怜惜的形容。他却不领我qíng,前两天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了本易经,拿一支小láng毫,边看还边批注,这有什么好注的?大街上哪个算命摊儿上不摆一本。我瞧见那书页上注得密密的小篆牙齿就发酸。本仙君想,他爱看就看罢,总比闹着上吊跳河qiáng。前日晚上,我都在chuáng沿上坐了,他才放下书到chuáng上来睡。好容易今天换了本诗,居然还是高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