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经常发怒的人,而且,必定经常头痛。李未央知道,头痛的人习惯xing地会去捏自己的眉心,时间越久越容易留下印记。看皇帝这道红印,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甚至隐隐发出褐色。可见他在捏的时候极为用力,那这疼痛也定然非同一般。
胡顺妃如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浮木一样,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只见元烈笑嘻嘻地站在皇帝身边,道:“刚才和陛下下棋,突然听说后宫闹起来了,陛下便带着我来听审,却不料如此热闹啊。”
刚才的对话,皇帝全部听见了!胡顺妃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裴后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正色道:“现在,郭小姐一力指证顺妃和湘王,臣妾也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
皇帝冷淡地看了皇后一眼,道:“元烈,你觉得呢?”
元烈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笑的不怀好意:“证据确凿,当然要问罪了。”
李未央闻言,看了元烈一眼,两人的目光jiāo错,元烈却是含着笑意的。
湘王面上还是镇定的,手指却在瑟瑟发抖,他从小就畏惧皇帝,只因对方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就是个正常人,发怒的时候根本像是个疯子,好在他从来很少管后宫的事qíng,更加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争斗,所以湘王才敢这样放肆,可今天皇帝居然会被请来这里,对,是元烈,一定是旭王!只有他的事qíng,皇帝才会多看一眼!湘王当机立断,yīn沉着脸,抑制着面上抖动的神经:“父皇,母妃是一时受人被私怨迷住了心窍,才会做出这等事qíng来,求父皇看在母妃多年来本本分分的面上,绕她一命吧!至于我,清者自清,我并不知道母妃的所作所为,更加不明白郭小姐的那些指责从何而来,请父皇还我一个清白!”
现在想要为胡顺妃脱罪已经不可能了,刚才母子两个jiāo换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过来。只能牺牲顺妃,来保护湘王和胡家。
元烈抿唇而笑,眼睛闪闪发亮:“听闻湘王殿下从小最是听顺妃的话,连换件衣裳都要请示一番,难道这么大的事qíng,顺妃却没有告诉你吗?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相信啊!”
“旭王,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死盯着我不放!”湘王极端恼怒。
旭王元烈仿佛把bī迫他们母子,当成赏心乐事来做,十分兴致勃勃。
当初胡顺妃和湘王看到元烈本人,几乎吓一跳——这个小王爷,相貌太俊美了。他个头高挑,面孔白皙,比当今皇帝的个子还要稍稍高一些。特别是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最让人无法忘怀,比皇帝年轻的时候还要俊美。越西皇族中,能和旭王元烈相貌一比的,也只有年轻时候的皇帝了。
这么一个姿容绝世的年轻人,竟然比他们这些儿子更得到皇帝的喜欢,不,简直是宠爱。这些皇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没办法和皇帝用一次膳,说半个时辰的话,更加不曾感受到所谓的父爱和期许。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天生就是没有这种感qíng的。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踏入后宫,对子女们更加不感兴趣,甚至对政务仿佛也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好糊弄,他们甚至不敢在那双锐利的眸子底下多说一句话。可这个旭王元烈,从在越西出现开始,就得到了这些他们想方设法去争夺却得不到的东西。宗室之中,如旭王这样出众,如此得到圣心,这样的人活着,对皇位实在是潜在的大威胁。好在旭王不是皇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继承皇位。
对于这样一个人,他们曾经试图拉拢他,可用尽方法也没办法做到。
他根本对胡氏一族的示好无动于衷,对于他们送去的珠宝和美人弃若敝履,对他们许下的权力地位毫无兴趣。他也从来不曾参加过皇室的宴会,只是忙忙碌碌不知道在gān什么,就连对皇帝的召见,也不过是偶尔应个卯,并不上心。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瞧上了郭嘉。
元烈微笑微笑再微笑,道:“我是主持正义啊。”
湘王被这一句话气得要喷血,正义,什么是正义,他们冤枉的人多了,怎么没见你旭王这么好心管这种闲事!
元烈已经不再看他,转而对着皇帝沉声道:“陛下,湘王图谋不轨,顺妃谋杀公主,这都是死罪,不光是他们,连同胡家,都应当jiāo给刑部一同受审。”
胡顺妃闻言,qiáng迫镇定自己不能在皇帝面前失态,然而手在袖中,却是满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