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与地方官员的关系一直打点得很好,在百姓间也享有极好的声誉,正因陈端礼是个乐善好施,有担待的人。
见到陈端礼和陈繁,赵由晟自然而然想到陈郁,父兄皆在,小郁应当也在这里。四周甚是混乱,人头簇动,赵由晟在人群中寻觅陈郁的身影。
不知为何,当他意识到陈郁就在这样混乱的场所里,他感到心慌。
他已许多天没见过陈郁,而陈郁也没来找他,宗室间的纠纷闹得城中人尽知,在这样不安定的状况下,双方尽量少往来是最好的。
赵由晟将目光从人群中收回,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返回仙酿楼,庄鲲他们还在那儿候他。
他听着人们呼朋引伴的声音,听着少年们激动的交谈声,他的目光再次在人群中搜寻,四周尽是人,灯火阑珊,要寻个人谈何容易。
“郎君?”章义本身就是捕役,他察觉到赵由晟的异样,他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无事,我们过去和庄鲲汇合。”
赵由晟抬步前进,有数人从他身边穿行而过,就在一处拐口,他见到一盏灯笼,那盏灯笼比周围的其它灯笼都明亮,因为灯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郁站在大户人家的台阶上,他周身都是人,你推我挤,他的模样有些无措,他身边仅跟随董宛,董宛护着灯,神色紧张,怕被人撞灭灯火。
“章捕役,你先过去,我稍后便到。”赵由晟驻足,注视陈郁。
章义见过陈郁,而且他很擅长记人长相,他一眼认出人堆里的陈郁,这人是他家郎君的友人。
章义感到困惑,不过他还是听从。
赵由晟没有迟疑,径直朝陈郁走去,他走到陈郁跟前,对方才认出他来,毕竟是在黑夜里。
陈郁惊喜道:“阿剩,真是你!”
他几乎不敢相信,会在这样混乱的夜里,在数百人之中偶遇阿剩,他们已经有许多天不曾逢面。
陈郁并不知,根本就不是什么偶遇。
“你怎么独自在这里。”赵由晟轻轻一笑。
董宛把灯笼提高了一点点,示意才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父兄参与救火,我在这里等他们,说来真是惭愧。”陈郁低下头,感到不好意思。他远远站在外头,看父兄冒着危险在着火的司理院忙进忙出。
董宛说:“小郎君也想去提水救火,但是主父不让。”
在陈端礼看来陈郁年纪还小,也确实还未成年,估计也老怕他会受到伤害吧,陈父这样的心思,赵由晟懂。
“你父兄还不知道几时能忙好,已是二更天了,我送你回去。”赵由晟不放心他单独待在这里,虽说有董宛,可董宛稚气得像个孩子。
董宛揉揉眼睛说:“小郎君,我们回去吧,这么晚,真教人犯困。”
“需跟我爹说一声。”
陈郁挤进人群,到司理院门口找陈端礼,赵由晟贴身护在他身侧,董宛吃力跟随,远远落后,他扁扁嘴,莫名觉得有点委屈。
陈端礼见到儿子过来,再见赵由晟也在,听由晟说要将陈郁送回家,他只道:“由晟,有劳你送他一趟。”
有赵由晟在,他总是放心的。
赵由晟再次护着陈郁钻出人堆,他回头一看,董宛还被堵在里头,他过去将董宛拉出来,董宛十分感激:“舍人真好!”
“跟我家郎君真是特别要好!对小的也是爱屋及乌。”
也不知道他那呆脑瓜是怎么想出这样又感性又尴尬的话来,但没人取笑他。
陈郁低头默默走,赵由晟抬头看视前路,安静陪伴,董宛“咦”一声,提灯快步追上。陈郁显得有点不自在,倒是赵由晟很自若,他护送陈郁返家,一路多有照顾。
来到陈家门口,陈郁站在门口,有些小心翼翼地征询由晟:“阿剩,要进来坐坐吗?”
赵由晟抬头看视陈家的大门,这里熟悉的一切,他谢道:“夜深不便久留。”
陈郁依依不舍看他,看他的五官因夜晚显得很深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心似被一份道不明的情感充盈着。陈郁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朝门内喊内知潘顺,让他唤个仆人过来送由晟回去。
赵由晟谢绝,说他自己提盏灯笼回去便行,他走前跟陈郁叮嘱:“小郁,近来城西不安宁,你要多保重。”
“阿剩你也要多多保重。”
陈郁把一盏灯笼递给由晟,由晟要接,他又执住不放,他不放心由晟一人回去。赵由晟只得握住陈郁的手腕,从他手上拿走灯笼,他说:“你快进屋去,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