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夜带刀_作者:岫青晓白(43)


  阮秋荷在他身旁,目光从阮霰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收回,扫视一圈周围,最后落到牧溪云身上。她红唇轻抿,犹豫几许,才开口:“牧公子?”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如花间独酌月不解?”牧溪云视线从城头移至街面,望定阮霰方才站过的地方,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阮秋荷脸上立时浮现出震惊神情,抬手指着月不解离去方向,道:“花间独酌那浪荡狗贼,如何比得上牧公子你?”
  牧溪云摇头:“雪归从来不主动与我说话。”
  阮秋荷略一思忖,道:“那是因为九堂叔讨厌花间独酌的缘故!他希望花间独酌能滚远些!”
  “他却对花间独酌将笛子换成剑这样的事生出兴趣。”牧溪云又道,声音更沉。
  阮秋荷灵光一闪:“这还是因为九堂叔讨厌花间独酌!他和花间独酌势不两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真希望如此。”牧溪云垂下眼眸,苦涩一笑,“有的时候,我不由在想,若雪归能对我有情绪,哪怕是讨厌,都好过现在这般。”
  好过对待路人似的对待他,事不关己,冷淡疏离。
  牧溪云的语气与话语内容令阮秋荷有些焦急,她皱了下眉,视线游移几番,又经过数息,才整理好说辞。她的身量较之与牧溪云,要矮上许多,抬头刚好能对上牧溪云的眼睛。
  阮秋荷望着这双眼神里满是失落与痛苦的眼睛,坚定道:
  “牧公子,你已与我九堂叔定亲,纵使这婚约未曾昭告天下、知者甚少,但也是正正经经的三媒六聘。和九堂叔关系亲近的人是你,以后会和九堂叔在一起的人也是你,那个花间独酌,对九堂叔来说,不过是个见过几次面的路人罢了。”
  “所以,牧公子,你千万不要丧失信心!在、在我看来,这世上同九堂叔般配的,唯你一人!”
  话至此,少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羞,颊上更是晕开一抹红,她赶紧低头,撇下目光,盯紧青石板,掩饰自己的神态。
  半晌后,又刷的一声抬头,补充道:“那个花间独酌,举止轻浮、言语轻挑,不过一江湖败类,我九堂叔不可能看得上他!”
  话语之间,阮秋荷耳间翠嵌宝石珰上,一抹幽光瞬闪即逝,悄然无声。

第二十一章 月出东方
  牧溪云与阮秋荷一道前往明善堂,查探感染尸毒者伤情。
  月不解随阮霰一同外出,城中缺少协调诸方事宜之人,而此时城中,修为境界最高之人乃是牧溪云,这个重担便落到他身上。
  至于方才行出城外的两人——
  空旷无人的道路上,阳光毒辣。月不解怕阮霰被晒着,撑开一把伞到这人头顶,但阮霰丝毫不领情,脚步往旁一拐,便从伞下离开,并道:“离我远点。”
  “我们说好的,要走在一块儿。”月不解眉梢微挑,松开伞柄上的手,吹了一口气过去,这把暗玉紫的伞便自发飘动,来到阮霰头顶。
  阮霰停下脚步,头顶的伞也跟着停下来,并且随着他偏头,轻轻转了一下。阮霰往上投去一瞥,继而对上月不解轻弯的眼睛,面无表情反问:“谁同你说好了?”
  “你呀。”月不解便把此言当成了疑问,并作出回答。
  “……”阮霰极其讽刺地扯了下唇角。
  月不解眯了下眼,抬手托住下巴,仔细打量阮霰一番后,道:“阮小霰,我发现你的笑从来只有冷笑。要不这样,你温柔地笑一下,我将你感兴趣的、我为何要把笛子换成剑的原因告诉你,如何?”
  阮霰抬脚继续前行,冷漠地丢出一句“我不感兴趣”。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感兴趣,它在说希望我能把答案告诉你。”月不解坚持不懈道。
  阮霰:“没有。”
  月不解立刻更改语气,压低声线,道:“行吧,那我想告诉你。”
  “但我不想知道。”阮霰的声音依旧冷淡。
  “哦。”月不解垂下眼眸,语气故作失落,把这个字拖得老长。但他到底没能把最后预定的几拍拖完,因为阮霰打断了他:“你很吵。”
  “那我吹笛子给你听?”月不解提议。
  “会吓到毒尸,以至于它们不敢出来。”阮霰道。
  和他保持着半步距离的人不咸不淡“哼”了一声,“逗你说话可真不容易。”
  阮霰不再接话。而月不解话虽毕,但嘴不停,当真掏出了笛子,跟在阮霰身后,边走边吹。
  他了解毒尸,自然不会被阮霰的话给诓了——毒尸这种东西,根本没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会被境界高深之人、修为高深之物给吓到,它们日以继夜活动,用仅有的听觉与嗅觉找寻活物的踪迹,并且追捕啃咬,直至将之变为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