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夜带刀_作者:岫青晓白(89)


  然后——
  倾身吻住阮霰双唇。
  阮霰挣扎了,但仅有一次,便任由原箫寒握住手,任由原箫寒在唇舌之间索求。
  这一吻很长,长到夜色中飞花飘转,几经起伏、无声坠地。原箫寒低敛的眸光里糅杂着温情与欲念,分开之后,又轻轻厮磨阮霰耳鬓。
  他们就像一对情人,在幽幽夜色里相会相缠,不忍离分。
  啪——
  客栈内,牧溪云打翻了砚台,浓墨霎时淌出,沾染布满娟秀字体的信纸。
  下一刻,桌上的留影石遭拂落在地。
  画面消失不见,牧溪云的手垂落到桌上,拳头拧紧、青筋暴起。
  不,冷静。
  牧溪云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块留影石是从金陵特意送到他手中的,送出者是谁不言而喻,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挑起他心中的怒火,继而让他倒戈阵营、向阮家寻求合作。
  甚至,这些画面可能都是伪造的,留影里的人根本不是阮霰与原箫寒。
  他不会上这个当。
  牧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眸,许久后才睁开。他看向那封被墨汁染湿的信,缓慢使出一个清洁术,然后走去窗前,取过琴开始弹奏。
  沉睡在夜色里的龙津岛,飘荡出一阙思绪纷乱的音,但所思者远隔东海,不可听闻。
  *
  瑶台境,晨钟方敲响,便见一个紫色身影顺着半开的窗,翻入阮霰房中。如此便也罢,偏偏还有一股香气随之而来。定睛一看,原是这人手里拎了一个揭开盖的食盒。
  这食盒里头紧凑地摆着几只小碟,分别装了小笼包、蒸饺、蛋羹、糯米糍以及油条,都热腾腾的,袅袅水汽升起,将那只素白修长的手氤氲得模糊。
  “阮小霰,我来给你送早点。”原箫寒边拖长语调喊着,边走向阮霰床前,“据我观察,这几日你都是吃辟谷丹,这样非常不……”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撩起遮得密不透风的床帘后,他发现床中无人。
  原箫寒“啧”了声,“还学会放下床帘来迷惑我了。”但眼底多了丝笑,毕竟这人都会想办法糊弄他了,说明已经对他上了心。
  “阮小霰,你这样让我很受伤。”原箫寒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漫不经心搜寻完每个角落,装模作样念叨一声,推门而出。
  恰巧遇上阮秋荷走出房门。她晚上没睡好,便爬起来写了封信,此时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见到原箫寒从阮霰房里出来,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兔子,瞬间成了惊弓之兔。
  “你——孤月剑主,你好生不要脸!”阮秋荷瞪大眼,手指颤颤指着原箫寒,怒道。
  “阮姑娘,说话要讲凭证。”原箫寒勾了下唇,似笑非笑,“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明知我堂叔有婚约在身,还缠着他,你不要脸!”阮秋荷道。
  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淡的哼笑。
  阮秋荷眼睛瞪得更圆,几乎要鼓出眼眶。
  凉爽晨风穿过庭院,撞上坠在腰间的环佩,引得玎玎轻响。听着这清脆的玉石声,原箫寒眯了下眼,笑道,“但你堂叔并不喜欢自己那位未婚夫。”
  说完走下长廊,不给阮秋荷回应机会,迎去秋江八月声入口——他看见阮霰回来了。
  这人又戴回了面具,逆着光,步伐不快不慢,衣袂被风掀在风中,招摇折转,拉出瞬闪即逝的光弧。
  原箫寒斜倚迎门树,一手拎着食盒,一手转动玉笛,眸光落在阮霰被露水沾湿的衣角上,漫不经心道:“你趁着我去廷秀园的功夫,偷偷跑出去了。”
  阮霰撩起眼皮,冷冷瞥了原箫寒一眼。
  原箫寒笑起来,他觉得阮霰是在反驳“偷偷”二字,便道:“若不是‘偷偷’,你作何把床帘拉下来?”
  “自己飘下来的。”阮霰平静道。
  “我不信。”原箫寒哼笑。
  阮霰一副“管你信不信”的神情,绕过原箫寒,步入秋江八月声。
  原箫寒紧随其后,问他方才去了哪里。
  阮霰不答,他便一遍又一遍反复询问,直到被问烦了,才说:“我去了一趟流夜台,安排了一下执教事宜。”
  “如何安排的?”原箫寒问。
  阮霰看了眼天色,道:“现在是卯时,学子们自由晨练的时间。”
  原箫寒点头:“对。”
  “从辰时开始,便由你去授课。上午剑术入门,下午基础体术,晚上酉时至戌时四刻,监督晚练。每日如此。”
  原箫寒轻轻一“嘶”,“安排得满满当当,那你呢?”
  阮霰顿了几息,才道:“我三魂不全、体虚病弱,在秋江八月声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