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后稍事休息,方犁便把李财等人叫进房中议事。按墩儿的意思,本要明天把带来的两车药草药丸也拿出去换货,李财却建议他等几天再说。此次边市连着交易十天,说不定有些好货要留在后几日抛售,到时用药草换货,也方便些。方犁听了,深以为然,便命众人把换购的货物好生收贮,歇几天再去市场。
贺言春得了几匹好马,十分欢喜,连日无事,他便每天到城外遛马。因城中饮水金贵,他出去时专寻那些有水源的地方去,遛够了,让马儿痛饮一番,再刷洗干净。那几匹马本来各有各的脾性,经他这番精心调理,竟都温驯了许多。伙计中也有年轻贪玩的,见他骑马去城外耍,也要跟着去,墩儿并不管他们。
如此过得几日,这天清晨,方犁正吃早饭,李财忽然跑进来,慌里慌张地道:“三郎,你可晓得,客栈里王家商队的管事说,今日边市突然关闭了!”
方犁闻言也很愕然,忙道:“消息确实么?我们去城外看看。”
说完饭也不吃了,站起身就走。骑马带着墩儿李财等人往城南走。还未出城,便看见那转回来的百姓和商队。李财拉着人打听了一番,来回话道:“是真的。城外官兵们正驱赶百姓商旅。说是边关军情紧急,边市暂行关闭。”
几人得了确切消息,便骑马往回走。路上李财长吁短叹,颇为自责,道:“都怪我多嘴。若前几日把药草拉去,早就卖完了,如今可好,活砸在手里了。也不知这边市几时才得再开。”
方犁见他深为愧疚,忙笑道:“这事原本是我拿的主意,怨不得你。我们头两天收了许多货物,算一算已经是暴利。那些药草倒也不急,反正放哪里都值钱,拖回常平城卖也是一样。不过是少赚些罢了。”
墩儿也道:“正是,再说这边市只是暂时关闭,说不定过两日又开了呢。”
李财见少东家和管事都未责备自己,心里才踏实些,但终归有些闷闷不乐。几人回了客栈,商量着是走是留,最终决定在客栈里等上几日再说。
这晚歇息前,六儿提水来给方犁洗脚,因要等着给他倒水,便站在旁边,罗罗嗦嗦地说起跟贺言春出城遛马的事,几人在野地里打着一只兔儿,烤得肥美流油,分着吃了。六儿说着便口舌生津,怂恿道:“三郎,你若明日无事,也跟我们一起耍一回去。野地里宽敞,尽可爽性跑马,言春烤兔儿也是一把好手,包你又好吃又好玩。”
方犁听了,挑动兴致,想着接连忙了许久,也该松快松快,便道:“去问你墩儿哥和李管事,看他们去不去。”
六儿是个无事忙,听了这话兴高采烈地走了。过了片刻回来,说是那两位都要去。当晚他又把这事告诉了贺言春,两人核计着要带三郎打猎玩耍,第二天又租了两把弓带着。翌日清晨,等墩儿和李财把商队事情给伙计们交代好了,一行人便带着弓箭,骑马往城外去。
出了城北,便是平平展展的草甸,人烟稀少,也没什么村庄树木,连灌木都是趴在地上长的。时值深秋,天高气爽,天地间莽莽苍苍,一望无垠,份外辽阔。一行人纵马驰骋了一番,果然感觉十分畅快。
方犁这趟出门,连车都没带,出行都靠骑马,骑术已经日益精进;贺言春时常遛马,一上马,那两腿就跟长在马身上似的,再调皮的驹子也拿他没办法;墩儿六儿本来骑过马,又都是年轻人,学起来也快。只苦了李财,打马跑了一小程,便被众人远远甩在后面。好容易赶上来,直嚷嚷腰酸腿疼。大伙儿便让他留在原地休息。另几个兴致高昂地带着弓箭,去草甸上打兔子去了。
大夏国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子弟们无不请人教习弓马剑术。方犁在家时也学过开弓,箭术却还没来得及练。野兔又灵动异常,不易射中。是以尽管草甸上野兔极多,几人轮番骑射半晌,竟是一无所获,却大呼小叫,玩得十分尽兴。
最后还是贺言春猎了只兔子。他不会弓箭,只捡了几块小石子,打磨得棱角锋利,用绳子系着个布做的小兜,把石头套在布兜里,抡着甩出去,劲风掠过,嗖的一声,六儿去寻时,就见草丛里一只兔子头破血流,忙欢天喜地地捡起来,要去洗剥了烤来吃。
墩儿却不同意。原来他见那野兔毛色油光水滑,显然一张好皮子,矾好了拿去做个手筒也是好的,怕六儿胡乱糟蹋了,要带回去请懂行的人剥。两人正在商量,旁边的贺言春却突然站直了,指着远处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缕细细的黑烟,直冲天空。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