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_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185)


  关隽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怔怔地看着夏白眉。
  林中偶有冷风吹过,听起来既枯咽,又带有几分肃杀。
  ……
  夏白眉等待着关隽臣的回答,那一刻,他心中十分平静,他又想到了往事。
  十年前,他已经为东宫大太监,权势自是极大。
  那会儿他虽已是阉人,可却仍血气方刚,可是与关锦宁的情事却十分艰难。
  关锦宁颓靡不起,他更是欲火难捱,且宫中生活苦闷压抑,有着许多不快之处。便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时不时会与其他太监一般去烟花柳巷,关锦宁知道此事,可却并不出言阻止,他便也放下了心。
  初时他并非为了自己取乐,只是想从风月场上学得些一招半式,回头与关锦宁云雨时也更得力些,是以从不曾脱衣让小倌伺候。
  只是后来时常与一名美貌倌儿相伴,那倌儿颇为爱慕他、仰视他,混不觉得他是个阉人,不仅时常盼着他来,许多思念的话也是说得极动听。
  也终是那一日生辰,关锦宁未想起来他时,他憋不住去南倌解闷时,没能耐住倌儿的软声央求,第一次褪去了上衣与小倌厮磨了一番,可是那下//身衣物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脱的。
  这下算是捅了篓子。
  他一贯以为关锦宁不在意此事,却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夜里只是这一次出格,关锦宁次日便已收到了信儿。
  他回宫后,关锦宁将他绑着吊起来,狠狠地用马鞭抽了他数十鞭。
  他被打得浑浑噩噩、鲜血淋漓,却不曾想,关锦宁并未就此放过他。
  那小倌儿也一并被拘进东宫,见了这阵仗早已吓得委顿在地,关锦宁知道他心中颇疼那小倌,便捏住了那少年的性命,逼得他脱衣服。
  他心中羞耻骇极,可无论如何哭着求饶认错,关锦宁终是不松口,最终他还是颤栗着将浑身衣物除下,在那小倌面前叉开腿将那最是残缺而不可见人之处暴露了开来。
  那番滋味,像是鞭子火辣辣抽在了他的耻处——
  直至今日,他都始终不愿回想那小倌的眼神。
  无论他多么不愿承认,他终究都不是个男人。
  他这一生不可能有旁人,他只会、也只能有关锦宁一个。
  那次之后,他大病一场,高烧不止,关锦宁待他极是温柔,虽是太子之尊,但喂药擦身之事无不亲力亲为。
  他本以为他会恨上关锦宁,可他却并没有。
  他怕得厉害,可是在那温柔之下,却又体味到前所未有的可耻甜蜜。
  关锦宁问他,那日去南倌可是为了生辰之事。
  他依偎在关锦宁怀里,怯怯地说是,他念着宁哥,所以心中苦闷。
  关锦宁便笑了,颇为疼惜他的样子,吻着他的额头道:“好眉儿,此后每一年生辰,我都陪着你,五年、十年,年年如此。”
  后来关锦宁仍会纵他去南倌,似是觉得叫他去在那些地方做个男子颇为有趣,他心中被烙下了印迹,便再也不曾逾规。
  自那以后,关锦宁果然从未食言,哪怕是登基之后,也仍会微服与他悄悄出宫,度那神仙般的三日。
  去年之时,不知因何缘故,关锦宁在梅坞之时似乎颇为感慨,握着他的手叹气道:“山中无日月,一岁一甲子。眉儿,十年岁月,如露亦如电,其实想想,若百年后能与你在此共化为一抔黄土,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处。”
  如今,再次想到那时的情景,夏白眉的眼中不由微微湿润了。
  他后来曾特意为此去寻了大雁寺的高僧解惑。
  高僧却对他说,他情孽已深、堪不破业障,方觉人生苦也——
  来路是苦,去处亦苦,其苦无穷,说亦无言。
  不曾想竟是一语成谬。
  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似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间一切本是幻相,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
  他早该知道,他早该知道。
  ……
  ……
  关隽臣终究是应了下来。
  哪怕此事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哪怕从此之后他便没了退路,一步踏错即是万劫不复。
  他的决定,并非出于多少对夏白眉的信任,也并非出于多少对自身力量的把握,而实实在在是到了别无选择,不得不亡命一搏的境地。
  梅坞部署一事刻不容缓,关隽臣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在事成之前,夏白眉自是不肯放了晏春熙随他去。
  他心里有数,便也不多做无用功,也用不着对夏白眉多作求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