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_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202)


  关隽臣并不急躁,他早已为山下的周星卫步下了杀局,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动用——虎骠营叶舒的身家性命终究是交付在他手中,他不得不谨而慎之。
  是以哪怕他贵为王爷之尊,却仍是亲身犯险。这其中不仅有他武功最为精深的缘故,也有着为叶舒考量的思虑。
  周英帝下了轿子,步伐却仍是不太稳健,他由黑衣人搀扶着,一步步向梅坞走去。
  言禹卿在斜后方亦步亦趋地跟着,虎背狼腰,颇有大周武官的英武风姿。
  直到周英帝立在小屋的门廊前,抬起头看着那扇微敞的雕花窗,竟久久站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梅林之中忽然传来几声细碎的声音。
  黑衣人和言禹卿都是当世高手,反应自然极快,之间言禹卿猛地一转头,厉声喝道:“是谁?!”
  然而随即却发现一头小鹿从林中探出头来,抽动着鼻子瞧人的模样很是天真,它竖着耳朵,一只前腿轻抬,姿态颇为娇俏。
  周英帝虚弱地咳了一声,对言禹卿道:“莫要惊着它。”
  言禹卿虚惊一场,面色和缓下来,躬身应道:“是。”
  然而就在这个众人都松懈下心思的时候,砰的一声,小屋的门猛地弹了开来,随即从中传来一阵锐物破空之声。
  只见一大簇银针以梨花暴雨之势向周英帝三人疾射而来——!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暗器。
  只见黑衣人面色一冷,未见他有任何动作,背后的包袱已冲天而起,一柄赤金色的皇级剑和一支金刚伞朝天飞了出去。
  黑衣人一步向前,右手一掌拍在伞柄上,只听“刷”的一声,金刚伞被他用内劲撑了开来,金刚伞面如同一面铜墙铁壁,撑在了周英帝身前。
  ……
  事出紧急,功夫的高下便登时显了出来。
  暗器先发,黑衣人却能向前一步挡住银针;然而言禹卿却连退三步,才堪堪用刀鞘舞出了一片银光,在身前挡下了银针。
  但他显然忠心不二,刚一稳住步子,便已将周英帝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小屋,高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大周天子!出来——!”
  言禹卿此言显然用上了内力,声音浑厚低沉,尾音却一字更比一字响,在山巅间反复回荡,惊吓得那头林中小鹿也缩了回去。
  然而即便如此,屋中也毫无半点动静。
  关隽臣趁着此时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小屋处时,悄然靠得更近了些,将在场诸人的神情也瞧得更真切了。
  言禹卿是最紧张的,握着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随时都要出手。
  然而黑衣人一手握着金刚伞,一张蜡黄面容毫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似是老僧入定一般。
  只有周英帝站在他两人中央,面色苍白得几无血色,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木屋:“眉儿……是你吗?”
  “是你吗?”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都颤抖了。
  关隽臣在一侧看着,心中却不禁也是一抖。
  半月不见,周英帝的鬓角已是斑白一片,皇帝方才已是被行刺,此时身涉险境,可是他看着那木屋的眼神,却竟然是殷殷地期盼着什么似的。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向后打开,一双漆黑的靴子迈了出去,无声无息地踏在雪地上。
  “皇上——”
  夏白眉肩头落有一瓣红梅,他就这么站在梅坞前,似笑非笑地道:“眉儿未死,您可是失望了?”
  “朕……”
  周英帝身子一晃,不由扶住了言禹卿的手。
  皇帝虚弱至极,再也不似往日那般深不可测,他虽被行刺,可却半点怒气也无,甚至连那份刻骨的思念都藏不住,双眸盯着面前的夏白眉,像是连眨眼都不舍得:“眉儿,你能回来……朕甚是高兴,你、你生朕的气了是不是?之前的事,是朕的过错。”
  周英帝此时开口时小心翼翼,言禹卿都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周英帝,甚是诧异。
  “不敢,敢问皇上是说哪一桩?”夏白眉轻轻拂去肩头红梅,嗓音沙哑地道:“宁亲王面前拟旨赐死一事?还是眉儿出城后,便遭大内高手刺杀一事?既然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皇上又何必惺惺作态,今日亲上梅坞,便是要叫皇帝亲手来取我的项上人头了。”
  “夏白眉,”言禹卿面色一寒,高声喝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日胆敢行刺皇上,已是凌迟之罪,还不跪下!”
  “言将军,你是麟庆三十七年的武状元,是也不是?”夏白眉笑了笑,转头看向言禹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