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_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50)


  周英帝的语声里,忽然依稀带了丝宠溺:“眉儿,你上来。”
  夏白眉一步步地登上了那座气势雄奇的汉白玉高台,他对这里当然并不陌生。
  可每一次,当他与这位大周天子一同俯瞰底殿的星星烛火时,他都仍然对权力心生敬畏。
  权力、绝对的权力,它可以赋予人如同神明一般的力量。
  那些烛火如同夏夜中大周百姓的万家灯火,黎明苍生的命数与悲欢,在这位人间帝王面前摇曳得何等卑微瑟缩。
  周英帝身着明黄色龙纹常服端坐在白玉案桌之后,与他那几位样貌可称人中龙凤的弟弟相比,他的容貌实在不足称道。
  然而他那张平庸的面容上,却有着一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
  他的神情既不凌厉,也不傲慢,甚至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
  可迄今为止,没有人可以洞察他的思绪,亦没有人可以欺骗这双眼眸。
  “来,”周英帝看了看站在他案桌前的夏白眉:“说说,朕的两位弟弟都在忙些什么?”
  “侯永飞一被拿下,平南王登时狗急跳墙想去金陵拉宁亲王下水,然而他实在愚蠢,宁亲王的把柄他是一个也抓不住,自然被宁亲王给四两拨千斤了。微臣按着圣上的意思,多方旁敲侧击,然后给了平南王一个小筹码叫他去咬宁亲王,他自以为祸水东引,如今只怕还自觉高枕无忧。”
  “平南王不听话,朕已派裴将军去将他拿下。他的事儿,你也不必再费心了。”周英帝用一旁的白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他这是派兵去镇压拿下当朝二品郡王,此事之大实在不亚于当年襄王逆案,几日后必将震惊朝野,可周英帝的神情却分明像是在唠家常一般闲逸自在:“再说说宁亲王。”
  “宁亲王……他似乎有些小把柄。”夏白眉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无谋逆之事。”
  “无谋逆之事?”周英帝抬起头淡淡看了一眼夏白眉。
  夏白眉心下一慌,登时便知自己定是答错了。
  可周英帝却随即微微笑了一下,他放下绸巾,慢条斯理地道:“眉儿,你还是不懂何为谋逆。宁亲王早已谋逆了。你可知他是何时谋逆的吗?”
  “微臣……不知。”
  “自朕登基前,他与襄王交好而非与朕这位太子交好时,他便已是谋逆;自他少时加封冠军侯,功勋昭著远超朕这位太子时,他便已是谋逆;自他与襄王一同出自先帝珍妃一脉,而非朕的母后一脉时,他便也是谋逆了。而他如今是否谋逆,全看朕是不是想追究,何时追究而已。”
  周英帝双眸森寒,口中的话一句比一句凌厉,可说完最后一句,他的嘴角却微微扬起,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不温不火地道:“眉儿,谋逆两个字——你可以从书中学着如何去写,但千万别从书中去领会它的意思。”
  这番话是何等的森寒入骨,夏白眉不由面色一凛,身子板得直直的:“微臣明白了。”
  周英帝大他足足十岁,他少年时入宫,迄今也已有十六年。
  可在这位天子面前,他却总像是个不懂事的学生。
  周英帝教他读书,教他下棋,教他权谋,他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周英帝赐予他的。
  周英帝看着夏白眉,面上的笑意却越发柔和了下来,他轻声道:“眉儿,朕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夏白眉本一直垂着双眼,如同寻常臣子那般一板一眼地回应皇上的问话,可听了这句却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周英帝。
  周英帝面上的笑意竟忽然泛起了一丝苦意,皱了皱眉道:“湘妃入宫一个多月,朕都未曾宠幸,湘妃毕竟出身不凡,此事实在不妥,朕也是头疼得紧。知你今夜便能入宫,才算松了口气,朕已宣湘妃在后殿候着了。”
  夏白眉听得“湘妃”二字,眼里的神采微微黯了一些,可随即他便反手将皇极剑和金刚伞都抽了出来放在一边,然后一步步走到案桌后,撩起黑色长袍的下摆,正正跪在了周英帝的双腿之间。
  “皇上,眉儿想您。”
  夏白眉沙哑着嗓音轻声道,他不再自称微臣,而是把头靠在周英帝的大腿根部,面孔紧紧地贴在周英帝的男根处轻轻摩挲着。
  而天子的胯下,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
  周英帝低头,伸出手挑起夏白眉的下巴。
  夏白眉明明是和往日里同一副端庄的如玉面孔,可在周英帝的胯间,却仿佛霎时间换了个模样。
  他的胸口在黑衣下轻轻起伏着,一双凤眼里满是渴求的炙热神色,在明亮的烛火下,他墨色的瞳孔如同泛着一层粼粼水光,面上隐约泛着一丝红,单薄的嘴唇微启,露出了一截浅粉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