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_作者:梦里长安躲雨人(111)


  虞上清一向强势硬朗,在她身旁竟插不上话,只是抚着胡须在一旁大笑。
  意外的是,屋内除了荀未殊外,白蟾宫与小九也在此处。
  不过,也算情理之中,这三人在榜上名列前茅,算是为门派立功,父亲自然要奖励三人。
  屋内杯盘狼藉,人人尽欢。
  醒林靠在门扇上,最后一次压下心中一涌而起情愫。
  微微笑道:“父亲。”
  一屋子人得意忘形,竟连人站在一丈之外都未听到。
  虞上清猛一见他,脸上的笑容仓皇逃散。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愧,一张脸皮红涨。
  他身旁的荀母还坐在主母位上,不尴不尬的要走不走,要留不留。
  荀未殊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堪。
  虞上清化羞愧为愤怒,顾不上与醒林的多日冷战,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醒林环顾一周,对其他人视而不见,站在满桌菜肴对面,递上一张薄薄的纸。
  醒林道:“这是母亲给你的和离书。”
  屋内所有呼吸都顿了一下。
  虞上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接过那张纸,缓缓打开。
  看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她的意思?”
  醒林点头,“母亲明日便乘船离去,从此永不回来。”
  若不是,此刻情势敏感,白蟾宫与小九定要扑上来死活拦住醒林与师母。
  但他二人此刻不敢吭声。
  虞上清沉默了许久,从最初的慌乱渐渐沉淀,他艰难地点点头,“好。我已知悉。”
  醒林唇角带笑,半真半假地道:“自此之后,你们二人便是两家人,以后婚嫁自便,互不相干,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虞上清望向醒林,醒林也望着他父亲,直到醒林再也忍耐不住,转身离去。
  他将满室热闹留在脑后,一人提着素灯笼,投身黑暗。
  大颗泪珠滴在他的灯笼上,投出一个又一个的浅淡水渍。
  用了一个时辰,他才慢慢回到自己房内,房内已点了昏黄灯火。
  他走到房外时,心知,这一处小小烛火才是留给他的,十分好,可惜,这是最后一次拥有。
  今日之后,方才那不属于他的热闹也好,这一处小小的温暖也好,都不会再牵绊他,即使今生再逢,也不同了。
  这一夜,房内彻夜亮着,他与母亲相互依偎着,聊了整整一宿。
  第二日,许多师兄弟来送,他和母亲皆婉拒了,醒林独自陪着母亲妹妹登船,送至秋水镇。
  三人立在小舟上,遥遥望着岛上的众人影渐渐渺小,隔着水波烟雾,岛上绿树阴下,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谢氏静默着,醒林也静默着。
  过了一刻,那身影后又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双手合十,低下身子,竟是一个虔诚的谢意。
  谢氏看了一会,转过了头,醒林也不再看。
  谢氏叹了一口气,竟含着一点似有若无的微笑,她对醒林道:“你知道么,其实我这些年,除了自觉命苦,还有妒。”
  醒林有些意外,谢氏接着道:“但我不是嫉妒那女子,我是嫉妒你父亲。”
  醒林问:“……怎么说?”
  谢氏道:“能遇到所爱之人,也被人所爱,这是一种幸运。”
  她望着湖上终年如一日的烟波,自顾自道:“多少人一生都遇不着。”
  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少女时,日日打着双髫,穿着新鲜花样的衣裳,在这湖中摘藕作乐,那时只觉生涯无边,一切花团锦簇皆在前头等着自己,父母似乎永在身边,朋友似乎永不离散,必然还有最好的郎君让她遇着,二人非卿不可,独一无二。
  那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涯竟是这般寡淡而无味,甚至还有时不时地苟且和孤苦。
  他们上了岸,谢氏便自行赶路了,醒林抓着她的手,谢氏笑道:“让你跟我去,你又不去。”
  醒林含笑垂泪,“过一段时间,总会去闹你的,还会带着人去闹你呢。”
  谢氏只笑,并不多问,她忽而想起什么,摘下手上的一只银镯,道:“我年轻时,仙门与魔窟久战不熄,我也曾化为百姓,在东南海边助阵几年。”
  她笑了,眼角带着皱纹,柔声道:“那几年倒是我这辈子最惊心动魄的几年,镇上的小银匠感激我,给我打了个银镯子,算是我的体己,送与你吧。”
  醒林接了镯子,笑送母亲与妹妹离去。
  待二人走得远了,他才低下头,细看那镯子。
  很是笨重的镯子,款式老旧,花纹也不细致,镯子里竟还刻着两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