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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 痴心错/梦似花飞轻_作者:尘色(68)
“不是的……不是的……”颜慕霄只是摇头否认,却怎麽都说不出在否认什麽。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从生命中剔除,总有一些人,就像是你的手脚,你的心,你的生命,一旦离了,便如失去了手脚,失去了心,失去了生命,活如行尸走肉。是自己太偏激,花了那麽多时间,做了那麽多的错事,才明白他对自己的意义。可是到头来,却不敢去问,自己是不是那人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错的太多,已经没有资格了。
祺御站在一旁,没有插话,也没催促,看著颜慕霄低下头去,始终呢喃著不肯停下,看著莫昭转过身时,脸上波澜不兴,却有泪,沿著脸颊一路滑下,凝在唇角,突然就觉得很可悲。
这两个人,折腾到头,什麽都没得到,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一直都只是旁观者。
“昭……”意识到莫昭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祺御才走到他身旁,不著痕迹地扶住了他,唤了一声。
莫昭没有推却,只是低声道:“我们走吧。”
话音落时,祺御怔了一下,回头看去,颜慕霄早已脸色如雪。
莫昭没再说话,只是微挣开祺御往前走,祺御心中一慌,连忙追上去,依旧扶了他,见莫昭也没挣扎,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只有颜慕霄依旧半跪在地上,看著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终於慢慢地俯下身去,捂著脸,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
九月秋凉,腊月飞雪,正月花开,转眼又是轻纱换了寒衣。
洞庭湖畔相思楼,两名男子坐在扶栏边上的桌子旁,一人笑眯眯地抿了口酒看小二上菜,另一人坐在那儿轻摇著杯子,看著栏外洞庭烟波,似是已经出神了。
这便是莫昭和祺御。
等小二将最後一个菜放好退下後,莫昭却突然将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搁,脸色便一个劲地沈了下去。
坐在他对面的祺御却越发地眉开眼笑了:“五菜一汤,陈年花雕,还是这麽周到啊。”
莫昭扫了他一眼,干脆站起来就要走,祺御慌忙拉著他,硬把人按回座位上:“生气只代表你在乎。”
莫昭下意识地抿了唇,坐了回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只是不说话。
祺御笑看著他,半晌才刻意地叹了口气,见莫昭皱著眉抬头,又是一笑:“你生什麽闷气呢,你说不愿见他,他也依你了。这样一路上给你打点一切,也只是方便了你,他也从来没在你面前出现过,没让你见到他半分影子,有什麽不好?也难得他有这样的耐性,一路跟著我们从北到南,还闹得全江湖的人都晓得千机门的颜慕霄在追著一个男子跑。”
见莫昭始终不说话,祺御又叹了口气:“昭,你究竟是在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莫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干脆把筷子一放,沈默了一阵,才轻声道:“我回房去。”
祺御看著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终於一点点褪去。
把颜慕霄拒绝於生活之外,你真的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麽?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莫昭一路走回房间,关上了门,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麽。
床上整齐地叠著两套衣服,他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发现是两套新衣时,他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中却满是讽刺和苍凉。
冬天是御寒衣服,正月换成春衫,现在又是新衣。衣食住行,颜慕霄打点得滴水不漏,不必他们费一点心思,也像祺御说的,从不曾在他面前出现,明明一切都如他所愿了,他却觉得一日日地烦躁起来。
明明不想再跟那个人纠缠下去,明明想要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明明可以不去计较不去在乎,可是那些体贴到极致的打点,却每每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时,又一次把他的自信击毁。
颜慕霄就像一个影子,始终跟在他身旁,哪怕看不见,也始终存在,紧密相连。
夜半醒来,想起梦中,依旧是他,那些曾经让他崩溃的噩梦,或是虚伪的甜蜜,挥之不去,让他恨极自己的无力,却也只能拼命提醒自己的发泄一般地将两套新衣扫落在地,莫昭和衣上床,用被子死死捂住了头。
恍惚睡去,一切便又失去了控制,梦中依旧是那个人。
“昭。”一声轻唤如在耳边,带著温柔和半分苦涩,透尽相思,却又带著几分克制的疏离,叫人心软。
莫昭突然觉得疲惫。
好象怎麽躲,都躲不过。哪怕真的躲了人,躲到天涯海角,也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
梦中的颜慕霄似乎俯下了身来,轻轻吻上他的眉,莫昭下意识地闭上眼,感觉那微湿的吻一路蔓延,最後停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