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船又在一个码头边靠了岸,管家让阿混跟着一起去招补新的下人,阿混一想到能上岸走走,开心极了,问阿弃去不去,阿弃却抱着枕头只顾发呆,阿混没办法,只好叮嘱他不要出去,就跟着管家走了。
阿弃背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阿混向管家求来的药就是灵,以前他被狗咬,身上的伤过了半个多月才好,还留了疤。
不过管家对阿混是真的好呢,就像以前阿呆对他一样的好。
阿弃趴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想着,想起阿呆抱着酒坛坐在屋檐下偷懒的样子,想起阿呆对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样子,想起阿呆对他做那些羞人的坏事,想着想着,他红了脸, 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却下来了。
阿呆,阿呆,你到底在哪里?
我很想你……
第四章
「春香,阁主这些日子很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呢。」秋月放下茶盏,轻声对身边的姐妹道。
「嘘……」春香摇摇手,「不是看风景,是在想事情,你看阁主的眼睛,哪有跟着风景在转。」
「嗯,阁主一定是在想曲水之约的事情,哼,还没有到曲水呢,先是醉翁亭,后是黄鹤楼,真当我们腾王阁好欺负不成,过几天会不会连瀛台的人都来……」
「听说瀛台的主人素来淡泊,应该不会为了那样无聊的理由而来拦截阁主吧,其实亭台楼阁四家,就属咱们腾王阁武力最强,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他们想争也争不过,都是白费劲。」
「这都是别人说的,谁知道瀛台主人是真淡泊还是假淡泊,说不定暗中早设下什么圈套呢。春香,你忘了,四年前阁主中了暗算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幸亏阁主福大命大,活着回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那几个月阁主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不过打那以后,阁主就多了好些奇怪的习惯,酒也不喝了,还在屋子后面种了好多桃花,有事没事就在桃树上坐着,对了,每年四月初八还非要冬雪给他做什么野菜炖肉,做了他又不吃,只是盯着看。」
「有次冬雪大着胆子问阁主为什么不吃,阁主居然好像作梦刚醒一样,突然就生气了,把冬雪臭骂了一顿,说居然敢弄野菜给他吃,把冬雪都骂哭了。」
「就是,明明是阁主自己让冬雪做的,自从四年前阁主回来以后,脾气变得好多,以前最多是严厉了点,整天板着脸,这四年来根本就是喜怒无常,碰上一点点不顺心的事,都会大发脾气。」春香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对了,说了这么半天,怎么没看见夏芳和冬雪?」秋月突然道。
「哦,她们上岸去了 ,说是要买点胭脂水粉。」
秋月跺了跺脚,道:「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那你赶紧去吧,这儿有我就成了。」春香忙道。
秋月走了,屋子里突然变得一片安静,春香怔怔的望着阁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竟然觉得一阵悲伤。
阁主的眼睛里没有风景,也没有……腾王阁中的任何一个人。
「春香。」
就在春香发怔的时候,阁主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来。
「阁主,请吩咐。」春香连忙恭敬的弯腰。
「前几天,那个被抽鞭子的,叫什么名字?」
春香怔了怔,阁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虽然疑惑,她还是答道:「听管家说,叫阿弃,是上次靠岸的时候招收下的下人,人有些呆呆笨笨,似乎是脑子不灵光,阁主,您已经责罚过他了 ,就饶了他吧。」
「阿弃……」阁主低低的念了一声,「今夜,让他侍寝。」
春香猛地睁大眼睛,嘴巴张成了圆形,久久反应不过来。
阁主眼睛一眯,看过来,惊得春香连忙转头就跑,唯恐慢了半步,惹得阁主震怒,几乎一头撞上门框。阁主却没有计较她的失态,转头又看向窗外。
阿弃……
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甚至连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也像在哪里看到过。
哼,没有规矩的家伙,第一天上船就敢无视规矩大叫大囔,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当场处罚,而是故意装作没有听到。
天天都看到他在船头擦擦洗洗,动作笨拙得可笑,干活也不认真,还东张西望。
可是,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经常停留在那个家伙的身上。
这种不受控制的注视,像着了魔一样的感觉,让阁主怒了,连发了几天脾气,直到那天那个家伙到三层来清洗甲板,他终于忍不住迁怒了。
那种小身板,挨个二十鞭子就差不多了。
结果看到那个家伙拖着带伤的身体,整天笨拙的擦来洗去,他的心里更郁闷更生气了。
既然忍不住要看,干脆,弄到身边来整天看着好了。今天那家伙躲在舱房里没有出来,他还怪想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