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爷的女婿_作者:江洲菱茭(117)

2019-06-11 江洲菱茭

  龙慕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把写了“启鸿兄”的信纸塞进信封里,思虑须臾,又抽出来,提笔把“兄”字划掉,封好交给雨墨。
  从第二天开始,龙慕把工坊司一帮小吏召集到府衙,如此这般说了一大堆。
  底下立马瞠目结舌,刚折腾完佛像,这会儿还没歇过气来,一听这话,恨不得口吐白沫委身倒地,听这意思……这是要大兴土木啊,还有完没完啊?让不让人活啊?
  别看小吏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扬州老百姓往榜文前一围,顿时欢欣雀跃喜笑颜开。这好事……上哪儿找去啊?又是修路又是搭桥,完了还不用各门各户摊派工程银两,这分明就是老天开眼菩萨显灵啊!往府前路上一跪,先山呼“圣上万岁”再山呼“青天大老爷啊”!响彻云霄回音荡荡!
  龙慕美!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从此以后,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奔波于长江与大运河之间,田间地头荒街末巷处处留下了龙慕的足迹,所过之境,百姓跪拜,二十几年来,对历任扬州知府从未如此虔诚过。
  夜晚回衙,孤灯之下,条案之旁,一个寂寥的身影对月独坐,凝神阅读邸报,停刊一月有余,近日才重新刊印。
  上月,湖州知府被罢免,因其在国寿期间未能发放恩粮,致使湖州民怨沸腾,上达天听,圣上震怒。
  蒋初前些日子结束山东任期去了四川,那是本朝最大的井盐产地。他接任当地御史之职,前后都没半个月,离职回京,带着两船账本外加四个官员。此后历任多地御史,所过之处,盐务官员溃逃的、自首的、负隅顽抗的……简直狼藉一片。
  而吏部下属的好几个官员却无缘无故被撤去职务打入了大牢。
  龙慕心惊肉跳。明明正当暑热,不知为何总觉得风雨欲来,整日坐卧不安,心里跟猫抓一般难受,实在受不了了,派师爷上京打探消息,前后十余天,师爷回来了,一摊手,“见不到蒋大人,听说天天在内阁里。”
  “内阁?”
  师爷抹了抹满头热汗,“大人,要不……您在扇子上写信,挂上扇坠,说不定吏部官员看在田黄石的面上能帮您送进内阁里。”
  唉……还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吧。
  龙慕提笔写道:保重身体,争斗无益,从中斡旋调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上上之策。
  这次速度飞快,没几天师爷就回来了,龙慕急切地接过折扇展开,几行正楷字,用极其直白的话写着:小官与小官有矛盾,一调停,矛盾没了。
  大官与小官有矛盾,一调停,小官没了。
  大官与大官有矛盾,一调停,调停人没了。
  吏部尚书,内阁首辅;户部尚书,内阁次辅。
  最后一行写:身体安康,前路平顺,不必挂念,不必挂念,不必挂念,等我回来。
  龙慕一巴掌盖在脸上,嘟囔:“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死外面得了!”
  九月底,下弦月高悬东天,龙慕拖着疲惫的步伐从荒郊野外回来。
  管家从后衙飞奔而出,举着邸报狂喊大叫:“公子!公子!”
  龙慕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
  管家把邸报塞给他,龙慕只扫了一眼,陡然大惊失色,嘴唇直抖,“右……右侍郎大人?”
  “刚升上去的。”
  俩人大眼瞪小眼,老头抹了把口鼻,“他什么时候升上内阁首辅?”
  龙慕嗤之以鼻,“内阁首辅?死了那条心吧!我坚决不同意!”
  老头心说:你不同意?你算哪根葱?
  第二天,南直隶衙门一通急令下发到扬州府衙,招龙慕到巡抚衙门述职。
  龙慕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即日启程,当晚就到了南京,往大堂上一站,上面一溜排坐了四个高官,一水儿的正三品。
  躬身行了半盏茶的礼,冷汗都顺着脖子淌到肚皮上了,上座一人这才阴阳怪气地说:“龙知府好大的脸面啊,竟然能促使吏部右侍郎大人主动赠送二十几万石粮食。”
  龙慕脑袋“嗡”了一声,竭力稳住心神,暗自盘算:南直隶巡抚衙门是吏部党还是户部党?
  陡然想起骆封是骆巡抚的公子,眼珠一转,抬头说:“下官不敢,下官花费十几万两银子买粮食……”
  “大胆!”某官员一拍惊堂木,“小小知府能撼动湖州豪门大户?”
  龙慕立马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下官……下官听说右侍郎大人钟爱……钟爱田黄石,下官私自将工坊司……里收藏的田黄石尽数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