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虽然羞涩却不害怕,很有风骨,说:“这鞋是我给一个喜欢的哥哥做的,画册是家里一个要好的姐妹送的,但是那绣春囊却不是我掉的。”
叶太太气得脑袋发晕,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私相授受成何体统,她居然还不以为耻,一副子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看上去她似乎没说谎,那绣春囊若不是她的,这庄里不要脸的丫头还不止一个。
“把这丫头拉出去,打二十板,找人牙子来卖了。”
家乐一听有些急了,也顾不上叶乘风在给他使眼色,直接对叶太太说:“太太息怒。古圣贤有云,男女居室,人之大伦,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少女怀春情窦初开,是符合天理伦常的,何必如此计较。”
“你说我过于计较?”叶太太更加生气,狠狠瞪他。
家乐一点也不害怕,继续说:“那丫头到了怀春年纪,动某个男子动了好感,这也算不得什么罪大恶极,要说错也只是不该私向授受坏了规矩,何苦这么重重罚她,落到人牙子手里卖到那肮脏地方,岂不是毁了她?”
“你……你……”叶太太气得哆嗦,“你什么意思?难道说这种事要光明正大吗?你少在这里装贤良,一味的滥好人,却不知内宅不宁,怎么可能家业旺盛。”
“可是……”家乐又想说什么。
“你住口。”叶乘风及时喝止他,“你懂什么,居然敢顶撞太太,还不快退下。”
家乐见叶乘风直向他使眼色,也只好退下。
叶乘风又哄叶太太说:“母亲不要生气,他不懂事,回头我会好好的管教。”
叶太太愈发不满意:“你看你,还以为你看中的人多么不得了,不料却是如此不知礼数又放荡不检点的人。年轻未嫁的女孩子和男人暗自私通,他居然觉得这很正常,还说什么符合天理。到底读了些什么书?肯定是读了些野史淫书,移了性子。”
“母亲说的是,我会好好的说他,准教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叶太太被他连哄带劝,才算气平了些。
叶乘风把叶太太哄好了,又回头找家乐。
家乐见他过来登时如刺猬般竖起全身利刺,瞪着他说:“你要是敢骂我,我这就卷包回家,再不理你。”
叶乘风又好气又笑:“我骂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说,你不该当着人和太太顶撞,她的观念哪能这么容易扭转过来,你顶撞她没好果子,倒不如表面顺着她,背地里帮着那丫头就是了。”
“嗯?”家乐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听你说你二妹包了绣活招了好几个绣女在家干活,让你母亲妹妹出面把那丫头买去做活吧,先缓一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家乐又惊又喜:“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处置。”
叶乘风苦笑:“叶府家风严谨,绝不允许丫头和男人私通的,可是正如你所说的,饮食男女,是人之大欲。无论讲天理,还是人欲,我都得宽容。所以庄里丫头们有私情,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料她们也太过份,那样的绣春囊居然光天化日扔在园子里,还被太太逮个正着,吓吓她们也好,省得她们看我对这事宽容,越发张狂了。”
家乐想不到他居然也跟自己一样,反对“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泯灭人性的礼法,更想不到这人居然是个知己。一时间瞧着他愈发英俊,愈发可爱了。
叶乘风又说:“你虽然反对那些压抑正常人欲天性的礼教,可是也要讲究方法,和太太硬顶不好,把她气坏了,你的目的也达不到,何苦?”
家乐也信服了他,说:“好吧,我听你的,不和太太顶了,反正她也不在这里长待,把她哄高兴了,背地里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这就是了。”叶乘风忍不住捏捏他的脸,“晚上做几个好菜哄哄太太,再陪个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委屈一下。”
家乐听他要自己向叶太太陪不是,有些不悦,嘟囔了两句也没说什么,到厨房去研究菜肴。可是一想到叶乘风的情愫,又没来由的郁闷。
“你蹲在这里想什么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家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帮厨的丫头香儿。
“坏丫头,干嘛吓我?我正在想着太太来了,做什么吃的讨她欢喜,刚想出来就被你吓跑了。”
“你理她那么多干嘛?”香儿撇撇嘴说,“老爷去世后,太太居然把所有家产给了二少爷,虽然当娘的偏疼小儿子,可是也不能这么偏心嘛,也亏得咱家少爷能干,自个挣了这么一大份家业。她凭什么来指手划脚,还训斥你,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了?”
然后香儿讲了许多叶府的八卦,包括叶家老爷太太少爷之间的事,家乐对别人家的是非不大感兴趣,只奇怪叶家的二少爷叶乘云没有消渴症,原先他还以为这病会过人的,看来也不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