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不恼也不气,仿佛未曾听到一般。径直走入室内,翻找了本书出来便又走了。
这情形仿佛重拳击打在棉花上,让江怀柔的发泄显的有些幼稚而索然无味,抱着花瓶犹犹豫豫半晌便放下了。
将近中午时,南烛命人抬了一口箱子过来。朱红色的,方方正正拿着绸缎包了。
江怀柔好奇打开,赫然惊见里面摆着个人头,朱钗发型眼熟的很,分明是早上见过的宁妃!
内侍见他受惊,连忙将盒子盖上。
杀人情形江怀柔倒不少见,只是这么恶劣示威般的行为令江怀柔隐隐作呕,喝了茶压惊后方能开口问送盒子过来的内侍,“她,她怎么得罪你们皇上了?”
内侍摇头,“上面只说拿来给公子看一眼,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交待,奴才也不敢问。”
江怀柔不敢再看,带着颤音道:“收了收了,麻烦你带我去找南烛。”
御花园亭子里,一壶茶袅袅飘着香气,南烛懒懒坐在那里看书。背后一片繁花绚烂,映衬的身着白衣的他俊雅非凡。
长的倒是一幅神仙模样,行的却是让人发指的恶魔鬼事。
南烛看到他似在意料之中,神态如常道:“你找朕何事?”
江怀柔气道:“我们早上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不和而已,你怎么把她给杀了?你有什么火,冲着我发不好么?”
“冲你发?”他合了书,起身居高临下冷瞥江怀柔,“杀死你就像只蚂蚁那么简单,不会让朕有半点成就感。”
果然是拿人拿当儿戏的混账,江怀柔道:“你如此残暴行事,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南烛镇定自若道:“我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江怀柔的满腔愤怒逐渐化为无奈,他觉得世间怕是没人能看透这个变态了。
那盒子中血迹淋漓的人头,让江怀柔想起便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这宫里呆下去了,他想。
犹豫了片刻,江怀柔迟疑的问:“我现在可以离开皇宫么?”
南烛眼皮不抬,“请自便。”
“你当真肯放我走?”
“不送。”
何时走,去哪里,南烛并未多问一句,离开似乎太过容易了些。
江怀柔半信半疑的自行出宫,竟然当真无一人阻拦。
出宫后只觉外面天亮地阔,江怀柔却不知何去何从。
天渐渐黑下来,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他沿着街道慢吞吞的走,满心迷茫无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肚子开始叫饿,身体也冷的厉害,远处黑暗中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时而如野兽狂奔,时而仿佛女子轻泣。眼睛已被夜幕遮蔽失了作用,江怀柔第一次发现夜的黑是如此令人恐惧绝望。
他终于走的累了,最后在一家灯火处停下来,是一家面馆,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葱花香味儿。
老板见人前来,连忙放下碗筷招呼,“这位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江怀柔却望着桌子上的面不说话。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那人又好奇道。
江怀柔依旧不语。
“火方才已熄了,这碗面是刚做好的,我还未动筷,您要不要先用?”
江怀柔舔了舔唇,道:“我身上没钱。”
老板惊讶了下,见他衣着华贵又不似常人,便道:“没关系,一碗面值不了几文钱,你就拿去吃吧。”
江怀柔与桌上面碗对视良久,手指缩在袖中跃跃欲试,却最终鼓不起勇气去拿。他一生荣华富贵,做梦也不会料到会有向人讨饭的一日。老板温和越发善良,就越显得他无能落魄。
羞耻仿佛巨大的巴掌在他脸上啪啪的甩着,让他惭愧的无地自容。
“我不饿。”他最终润了润唇说。
老板看着他,眼中惊诧自是不言而喻,这人竟然放弃快要到手的免费食物,莫非是头脑有毛病不成?
就在江怀柔抬脚出门的刹那,他听到身后角落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究竟还要去哪里?”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人心怦然而动,是……白辉容?不,他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江怀柔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头给人徒留笑柄,下一刻那人却近前抓住了他胳膊,“江怀柔,你竟然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这语气,这感觉……分明便是毓亲王白辉容。
江怀柔缓缓转过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看到江怀柔后,白辉容脸上紧绷神情陡然松懈下来,目光又露出些寻常见的疏离,却又分明与往日不同。
江怀柔这才发现,房间一角黑暗处也支了张桌子,原地还站着两个便衣侍从。辉容一进门起便注意到自己了吧?想到人生最窘迫的经历被活生生展视在人前,江怀柔便无故涌起来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