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多伤身,枉你学了一身医术,怎的不明白这个道理。」
虽是责备,却轻声细语,生恐怀风不悦。
怀风已有些醉态,瞪着一双眼睛,怔怔看了他一会儿,咕哝道:「哥哥回来了?」
他数日不同怀舟说话,两人间形影不离却冷若冰霜,这时醉后一张口便是一声「哥哥」,怀舟胸口登时涌上股热流,止不住微笑,「嗯,那酒席没意思,便早些回来陪你。」
摸一摸他头发,见还带着湿气,忙将窗户关上。
「才洗了澡怎么就坐在窗口吹风,仔细着凉。」
怀风似是头脑昏沉,呆了会儿才道:「这儿靠近那株桂树,很是好闻。」
顿了顿,举起酒杯,「这桂花酿也好喝得很。」
凑近唇边,将半杯残酒倒进口中。
他唇上沾了酒液,灯火下湿润饱满颜色鲜嫩,微微抿着,说不出的诱人,怀舟呼吸一滞,俯身吻上。
口唇相接下,但觉柔软唇瓣上一缕甜香,不禁吻得更深。
怀风那一口酒尚未咽下,便觉怀舟一条舌头伸进来勾弄吸吮,唇齿交缠中,酒液倒有一大半进了怀舟嘴里,顺喉直落入肚。
怀风醉得神志不清,任怀舟恣意轻薄了好一会儿,竟无半分不悦,反倒扔了酒杯,一双手勾住了怀舟脖颈,缠绵深吻中似是透不过气,鼻间逸出几声轻哼。
怀舟神魂一荡,双臂一展,抱得怀风站起,两人跌跌撞撞走到床边,一齐滚倒在床上。
怀风这一晚饮了一壶桂花酿,颇有酒后乱性之嫌,非止不似平日里的扭手扭脚,反倒格外热情似火,双腿缠在怀舟腰际,纵送间竟主动迎合,惹得怀舟益发兴致高涨,疼爱不够。
如此颠鸾倒凤到子时,方雨收云散相拥而眠。
怀舟席间本就饮了酒,微有醺意,又兼怀风罕见地投怀送抱,这一番驰骋不免有些纵性而为,情事后疲倦更甚,不多时便睡熟过去。
子时一过,别业内外一片寂静,蜡烛即将燃尽,灯花不时摇曳几下,照出怀风倏然睁开的一双眼睛,清亮幽深,哪有丝毫醉意。
噗地一下,烛火熄了,屋内倏地昏暗下来,只有窗纸透入的几许月光朦朦胧胧照出床上一双人影。
怀风静静地看着枕畔那人面容,黯淡光线中辨不清眉目,仅得一圈轮廓,轻轻抚上,掌心下线条起伏勾勒于心,再是熟悉不过。
「哥哥……哥哥……」
低低唤了两声,怀舟兀自不醒,鼻息悠长轻缓,传入怀风耳中,显是沉睡正酣。
怀风放心不下,又推推他肩头,见仍未醒来,迥异于平日警醒,这才笃定药效发作,轻轻挪开怀舟搭在他腰间的右手,缓缓坐了起来。
他睡在床榻里侧,这时越过怀舟下到地上,小心翼翼着衣穿鞋,一丝响动也无。
待穿戴齐整,站在榻前,又深深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侧身一闪,出了屋去。
凡是两人同榻之时,屋门前均不设守卫,亲卫们只在院门前看守,是以怀风走到院中也无人发觉。
那院里种的几株桂树枝繁叶茂,足有一丈来高,其中一株生在西北角,恰种在院墙之旁,几枝手臂粗细的枝条竟伸到了墙外。
怀风傍晚时观测过地形,晓得这院子不大,墙外便是片空地,往东走不远乃是片蔓草丛生的树林,钻进去后再想找出来便已不大容易了,正是逃走的绝佳路径。
他失了内力,使不得轻功,本来翻不过这墙头,万幸这桂树生得粗壮,他手脚又灵,当下将衣摆别在腰间,揉身而上,几下攀到树顶,借着那枝条,轻轻巧巧爬上墙头,落到了院外。
不想这般顺当便得出来,怀风脚一沾地,心中涌上的竟是不信之感,待定了定神,这才辨明方向,拔脚疾奔。
他逃跑心切,虽无轻功辅助,这几下奔跑却也当得起动如脱兔四字,眼看快到那片林子跟前,忽听身后一人道:「这么晚了,怎的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作甚?」
语声明明轻缓悠然,却震得怀风脚下一绊,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便在他上身一倾时,一双手臂斜刺里伸出来撑住了他身子,扶住了他站直。
月光下,但见这说话之人轻袍缓带,身姿英挺,不是怀舟又是哪个。
怀风直直看着他,身上起了一层轻颤,一时竟发不出声。
似是对怀风此举毫无意外,怀舟面上一派平静,甚或唇角带笑,轻轻握住了怀风一只手,「想散步,跟我说便是,何用深更半夜偷跑出来。」
竟无丝毫怒意。
怀风渐渐止了颤抖,定定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饶是他竭力镇定心神,语声里仍是不可避免带了丝低哑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