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风一怔,摇摇头,「父亲于此书十分喜爱,想来不会记错才是。」
「既这样,那许是丢了,又或者哪个师兄弟拿走去看没有归还也未可知。」
乔青鱼微觉歉然,「可惜怀舟师弟不在这里,他才是博览群书之人,这洞中每一部书均了若指掌,若是他在,十有八九便晓得了。」
这名字落进怀风耳中,便如一支竹签往心尖上扎了一下,不说疼出血来,却也瑟缩成一团阵阵抽搐,脸色不由自主便是一僵。
这里光线暗淡,怀风又低下头去,乔青鱼看不清他神情,只当他为找不到书苦恼,他于这俊秀斯文的小师弟颇多好感,好心劝道:「这洞里藏书甚多,许多武学秘籍均是各派不传之秘,各有独到之处,阴师弟何苦念念不忘这一本,看些别的也是一样。」
「我晓得了,多谢乔师兄。」
乔青鱼放下书出去,怀风一时不愿动弹,站在书架之间为望着满洞藏书出神。
他自是晓得怀舟在此学艺,可于其中详情却一概不知,偶尔问起,怀舟亦是三言两语带过。这两日亲眼见过,方知谷中虽不致清苦如斯,可比之王府却不啻天上地下,想哥哥小小年纪便孤身在外,母亲被囚父亲厌弃,身边并无一人能照看爱护,旁人眼不见处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头,方练得今日一身本领,自己这西贝货却日日锦衣玉食,一念及此,登时心头作痛,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自从吃了怀风开出的汤剂,哥舒仲离病势稳定,人人明知他时日不久,可接连几日见他饮食精神都有了起色,竟似有所好转,心中都不由暗存希冀,均觉怀风妙手回春,或能就此医好也不一定,一时间谷中上下人人一片喜色,待怀风也是亲热非常。
不几日已是除夕,一大早,哥舒仲离整装坐在厅中,当众指了云澄心继任其位,一众弟子早知尊长心意,毫不惊奇,纷纷向云澄心恭贺,神兵谷主更迭一事就此尘埃落定。
当晚,宴客厅里摆了满满两桌年饭出来,一众弟子整整齐齐立在厅中向三位长辈拜年行礼,稍后便纷纷落座。
这几日间,阴寒生有意探究各人底细,与众师兄弟均想方设法比试了一番,除却云澄心照料师父无暇应战,便只败给了大师兄韩啸,余下或不敌于他,或勉强打个平手。好在他言辞便给,打架中不忘结交,也无人因输赢与他交恶,倒都心存佩服,这一晚酒席上便有不少师兄弟与他敬酒。
阴寒生本就因成亲一事郁郁不欢,这一下借酒消愁,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饶是他千杯之量,不到席终,也已醉得不辨南北,身子一歪,滚到了桌子底下。
侄儿于长辈面前如此失态,阴七弦登时眸光一沉,欧百龄是好酒之人,见状却大为称赏,拉着阴七弦赞道:「酒品如人品,寒生贤侄真正是豪迈爽快的性子,与我家三丫头倒挺是般配。」
赞得阴七弦又好气又好笑,倒也不好发作。
哥舒仲离受不住久坐,用过饭不久便去歇下,余下众人撤了酒席后聚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吃茶嗑瓜子,守夜到翌晨天色微曦,这才一个个回屋睡去。
阴寒生大嘴之下翌日晌午才得清醒,张眼后头疼欲裂,只抱着脑袋哎呦呼痛。
阴七弦余怒未消,冷冷一哼,「怎么不再多喝些,醉死了倒也省事。」
怀风一早煎好醒酒汤,这时给他灌下去,亦忍不住道:「大哥昨晚喝得忒过了些。」
阴寒生一声不敢吭,待酒劲过了,讪讪到叔父跟前请罪。
阴七弦正眼也不看他,晾了好一会儿,斥道:「去把你衣裳换了,收拾个人样儿出来再给我跪着。」
阴寒生昨夜醉得深沉不曾更衣,睡了一宿,衣裳皱成一团不说,现下闻着兀自满是酒气,赶忙去换了,又洗漱干净,正要跪下,乔青鱼忽地敲门请见,身后还带了个人进来,一身玄色劲装,正是护送阴七弦一行的内堂弟子中一名香主,叫做李斌的。
「四师叔,这位李兄弟说有要务禀报,晚辈便带了他过来。」
乔青鱼道明原委便先行告退,待他走了,阴七弦瞟一眼手下,淡淡道:「出了什么事,这般慌张?」
李斌单膝跪下禀道:「冀州分坛来报,朝廷大肆清剿厉冤阁,设在京城的两处堂口尽数被抄,堂中弟子无一活口,据传朝廷已发出暗谕,责令各州府缉拿我门下弟子,一律格杀勿论,冀州官府最先得讯,已下令全境搜捕,冀州分坛坛主陈炳昶已率众弟子弃坛潜藏各处……」
话未说完,怀风、寒生齐齐变了脸色。
第89章
阴七弦久经风雨,眉头也不抬一下,「可知是为了什么?」
李斌偷觑一眼阴寒生,低下头去,「冀州分坛并未探明,但据揣测,似是因太子曾遭刺杀,疑与厉冤阁有关,因此下令刑部彻查。」